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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0 血倾漳水

今天的邺城变得非常热闹,城中士民都争相往漳水方向涌去,而此时的漳水两岸早已经是人声鼎沸、车马难通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漳水两边聚集了这么多人?”

有对时事比较迟钝之人不明所以,行至附近后看到这一幕热闹的画面,一时间不免大吃一惊,拉着站在人群中的看客便询问道。

“你连这都不知,莫非外乡来客?今日城中可是有大事发生!”

那被问之人还摇头晃脑的想要卖个关子,旁边已经另外有人先开口说道:“知否日前城中审判林虑县七千从贼助乱的乡徒?今日事情可比之前还要大得多,乃是赵郡李氏合族受刑,因为他们从乱彭城王,据说将有上万人要受刑呢!”

那问话之人听到这话后不免连连咋舌,旋即便脸色一沉,皱眉低吼道:“这唐家刑令当真酷烈,动辄施刑千万人众,依我看,要不了多久怕是咱们整个河北便都是罪徒,人人都要受刑,再无一人清白了!”

此言一出,不乏看客心有戚戚,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也有人摆手说道:“这么说可真是有些没良心了,凭心而论,王师入城以来,对城中士民几无骚扰,甚至要比长广王驻守城池时还要更加安生!今所受刑之人皆有罪迹,你这奴客不问罪过如何、便先摇鼓唇舌,又是在为谁叫屈?”

“是啊,此类不辨是非之人着实可恶!齐氏权贵弃城而逃,齐主避祸晋阳,我等邺都士民遭弃城中,本是待死之身,王师入城无犯闾里,称得上仁义之师。今从别处执来罪犯,论罪刑之,岂是滥杀无辜!若王师当真滥杀无辜,几个月来邺中还能有几人存活,更不要说入此凑趣观刑!奴客心藏贼胆,莫非也是贼党?”

那行人只是一时心有所感而略生共情,听到看客作此指责,一时间也有些慌张,忙不迭掩面而走,不敢再继续停留于此。

东西之间敌对多年,哪怕如今北齐已经覆灭,但民间这种对抗的观念和情绪一时间也都不好消除。邺城作为原北齐的都畿所在,城中士民反而是最早适应这种大势变化的一个群体。

一方面邺城沦陷较早,而在邺城沦陷的过程中,城中士民也充分的认识到了北齐统治阶级的软弱无力,心中对这些旧权贵暗生忿怨与不屑。

另一方面王师入城之后,邺城士民也是有着亲身的经历与感受,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反而一些原本需要承担的徭役负担都被免除,心内自然也就有着最基本的是非判断,并不再将这一次亡国当作灭顶之灾。

反倒是乡野之间,由于讯息传播比较滞后,加上各种流言滋生,对于唐军的到来仍然保持着比较负面的看法、心怀抵触,仍以朴素的情感认为唐军乃是残暴不仁的入侵者。至于说唐军的到来到底摧毁了他们的什么,一时间也有些说不清。

不说邺城民众们对此各种议论,在漳水的北面、邺北宫的前方,提前被驻城将士们隔离出来了一段长街,从邺北宫的宫门城楼往下街面上并不像别处那样人满为患,偶有车马被引来此间,车马上的乘客便又被引入宫门城楼上,能有一个更好的观刑视野。

很显然,这些能够登上城楼的,都是被特邀至此观刑的城中名流。只是他们愿不愿意享受这一优待,则就未可知晓了。起码在登上城楼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保持着恭敬的神情,向着早已经端坐在此的高官见礼。

此时的城楼上,端坐正首方的便是已经给邺中时流留下了深刻印象,执刑威猛、法不阿众的长孙俭。而在长孙俭的另一侧,则坐着一名年纪三十多岁、丰神俊朗之人。对于这一个人,有人依稀有些印象,有人则就完全陌生。

“这一位乃是东平王,前受朝廷所使出任相州刺史,近日才抵达邺城。东平王家世,诸位想必也都清楚,日后居任此方,想能和睦相处。”

长孙俭指着此人向登上城楼的邺城时流们介绍道,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贵族之间自有社交密码,尽管在一般人听来长孙俭这几句话实在没啥信息量,但对一些人来说就够了,很快便有人联想到了眼前此人的家世,于是便连忙上前见礼并热情的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