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乘客皆着囚衣,垢面披发,手中高扬仪刀,撇开梁兵不顾,趋马径往钰澄身上砍来。
原来危急时刻,李存勖和太妃顺利放出了关押在牢里的神威军将领,听说大将军受困,将领们顾不得束发披甲,绰刀跃马便赶来救援。
众将波开两路,左右夹攻钰澄,所使武功仍为荆亢教授的鬼神刀法,只是各人天资不一发奋有差,刀法使将出来亦是七七八八。
钰澄抖擞元气,挣脱野南浔后冲天而起,凌空施展点穴手法,只见他身法如魅、击电奔星,眨眼间,一众神威将军被其拨落坠马,所幸皆未伤及性命。
“嗖——”
人群中一记飞箭射来,径射钰澄后心。
听得脑后风声,钰澄莺飞燕转,脚尖踢点去,轻松将飞箭拨开。旋即一匹白马追随神威军紧驰而至,马上女子黄衣素面,眉目灵巧,手持雕弓又向钰澄连发数箭,皆被其挥舞大氅一一荡开。
嵇昀见是李萱,忙唤小心。李萱弃了弓矢跳下马背,一股脑冲向嵇昀,死死地抱住了他,哭骂道:“你这该死的,鬼门关里有什么让你记挂的,偏要一次次往里闯。”
嵇昀一时语塞,轻拍几下她的后背。
“你…...你怎么也来了?”
对于李萱的到来,嵇昀似乎有感愧疚。
“我为什么要来,你还不懂吗?你这个该死的负心汉!”李萱哭闹着在嵇昀肩上恨恨地锤了几拳。
钰澄看他俩“情浓”,对嵇昀冷眼说道:“你倒是行云化雨,处处留情。难怪不见你有多伤心,原来除了师妹,还有他人投怀送抱。”
李萱回头骂道:“臭道士,你坏事做尽,助纣为虐,不怕遭天谴吗?!”
钰澄微微颔目,抬起手掌在面前弄影。
“杀一对狗男女而已,何尝背离天道。”
他话音刚落,风雷声大作,浑身戾气骤起。李萱紧依着嵇昀,面对如此劲敌,嵇昀自知必死,于是对李萱怅然说道:“萱儿,到头来,终是我害了你。”
李萱闻言喜极而泣,望着嵇昀答道:“嵇昀,你.…..叫我什么?”嵇昀忽然期期艾艾:“我..….”
“你刚刚叫我萱儿,是不是?”
李萱咯咯发笑,将近在咫尺的危局抛之脑后。
“你终于肯放下过去,终于肯接受我了,对不对?”
面对李萱执着地问话,嵇昀始终不敢正视她晶莹的眼眸。李萱等待他的答话,眼神从期待逐渐化为伤感,终于声嘶力竭道:“嵇昀,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都死了,萨迪娅死了,江小雨也死了,只有萱儿是唯一还活着的,愿意把一切都给你的人,如果有需要,萱儿也是可以为你去死的!嵇昀,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嵇昀睁大了眼,惊叫一声小心,急把李萱按在身后。原来钰澄已运功劈掌向他二人攻来,说时迟那时快,嵇昀迎着对方来路挺身冲上前去。生死时刻顾不得五脏翻腾之苦,朱垠内力油然而生,一记猛拳直抗钰澄掌法。
众人嚎呼大惊,耳旁一阵轰隆巨响,眼前顿起满目红光。
一边是朱垠神术逞炎威,一边是归昧三相起风雷,本自同源相对出,两仪相淆大道惊!
按照莫能天师的说法,这两套武学本就是自道法中参悟得来,份属同根,又鉴于袁李二位天师对大道的见解有所不同,故而两种功法又生差异,可正因如此,才正合乎阴阳转化、两仪相克的道理。嵇昀虽承住钰澄一击,但本身内伤甚重,发动朱垠神功又致伤上加伤,眼看便支应不住,钰澄乃腾出左手,掌风刺斜里辟出,击中嵇昀右胸。
嵇昀顺势被震飞出去,口涌鲜血,倒地不起。
“嵇昀——”
李萱泪盈满面,搂着他一遍遍地哭喊。
嵇昀缓缓伸出手,在她脸上抹了把泪花:“别人说我是白虎降世,天生伴随着祸事而来,这话不是妄言。”李萱把头贴在嵇昀脸上,不住地否定道:“你不是!不是!你只是你自己,你是嵇昀,是和我拜过天地的男人,我才不管什么灾不灾祸,我喜欢的就是你,我就是想你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萱儿都认定了你。”
面对李萱一番真情流露,嵇昀感慨非常,其实此中情愫,嵇昀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与萨迪娅少年眷侣,虽未正式拜堂成亲,但早已心属无他。二人本想着平灭反叛势力后可以过上自在逍遥的生活,偏偏天不遂人愿,攻打九天总坛时萨迪娅憾然离世,这件事对嵇昀来说是莫大的打击。随着数年时光转逝,相思的苦痛尽管有所淡化,然而每当面对李萱一无所顾的热情时,嵇昀内心对萨迪娅的愧念之感也就愈发强烈…...
“嵇昀…...”
朦胧中,嵇昀模糊的视野里已经瞧不清李萱的面庞,取而代之是萨迪娅一袭白裙、清雅无二的倩影如幽梦般浮现在眼前,耳旁依稀听见她独有的爽利声音正呼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