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承厚不理会大家的惊叹,拿起明黄色的布匹道:“此乃灿金锦,是我乌家以特殊染料配方制成,织造全程由骆神针负责…”
他在上面旁若无人地介绍着,苏家这边看着明黄色的布匹,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一名掌柜气得满脸通红,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被苏檀儿拦住了。
这时,更多人意识到了什么,毕竟苏檀儿这一个月来大张旗鼓竞争皇商,同样颜色的明黄色布匹,也在内部场合展示了几次。
虽然要求保密,但知道的人太多,根本保不了密。
此刻,看看乌家展示的布匹,再想想苏家前段时间展示出来布匹,染料配方据说用了三年时间浪费无数钱财才研制出来的。
若说两家撞车了,明显不可能。
安安静静的大厅,人们的目光开始聚焦在苏家与乌家之间,有人渐渐想到了一些东西,随后又有人想到更多……
“不太对……”
“怎么了……”
“这染料配方不是苏家的吗,怎么成乌家的了……”
“这是出问题了,出大问题了……”
“据说前段时间苏家大房掌舵人苏伯庸,被人当街刺杀,大房一片混乱,如今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配方也被…”
“这乌家是不是太毒辣了,做生意用这种邪门手段。”
“这么说就是你见识少了,别看乌家现在是江宁第一大布行,以前可不是,知道以前江宁第一大布行刘家吗?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据说就是乌家暗中使坏。”
“诸位,慎言,慎言…”
由于苏檀儿前段时间的造势,半数人都知道燃料配方是苏家的,眼前明显被乌家坑了,同情之余,也无可奈何。
一时间,有的议论纷纷;有的闭口不言,只是用复杂的眼神交流,现场气氛有些凝重。
乌承厚仿佛没事人似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又看向苏家这边,开口笑道:“诸位,这是我乌家敬献给皇家的布,刚才已经说了,就不再多多介绍,除了颜色是一绝,骆神针的织工也是值得夸耀一番的,来来来,大家不用客气,有什么问题,请指教…”
苏家一名掌柜忍不住站起来道:“乌家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下作?”
乌承厚脸上带笑,一点没有生气:“下作?我乌家正大光明,有何下落之处,苏家难道准备的布匹拿不出手,用嘴找回场子。”
苏家掌柜还想说些什么,主持大会的织造局官员贺方轻咳一声:“闲言少叙,大会继续进行,接下来是今天的压轴,苏氏布行。”
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苏家,苏檀儿和李牧却一动不动,一名掌柜有点急了,站了起来,朝周围众人抱了抱拳,准备抱着锦盒上前,被李牧拦住了。
这名掌柜有些急眼,看向苏檀儿:“东家,我们还有机会…”
苏檀儿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忽然叹息一声:“我们……退出。”
场中一片哗然,似乎没想到苏家是这种反应,没有争论,没有和乌家翻脸,竟然直接退出。
也是,看看今天的大会,原本不可能压轴的苏家放到了压轴,乌家明显打通了关节,织造局也在配合他们,再争论又有什么意义,结果已经改变不了了。
大家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薛盛皱着眉头,对手下掌柜叹道:“真咬人的狗不叫,苏家这段时间为了皇商,弄得声势浩大,人尽皆知。乌家却不动声色,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这种手段,太狠了,今后江宁织造鼎足而三的局势将不复存在,苏家要没落了。”
他此时没有幸灾乐祸,只有感慨,以及对乌家的警惕。谁会想要一个没有底线的同行和竞争对手。
苏家的几名掌柜还在出声相劝,苏檀儿摇了摇头,语气冷冷道:“别再说了,我们退出!”
说完,霍然起身,不再说一句话,面无表情的向楼下走去。
李牧也冷冷一笑,随手把准备好的锦盒打翻,跟了上去。
苏家的其他掌柜管事,看着离去的两人,急的跺了跺脚,拍板的人走了,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唉声叹气的跟着走下楼去。
锦盒被打翻,向楼下落去,盒盖在空中哗的打开,一抹明黄从众人的眼角划过去,虽然被后面跟来的苏家掌柜收起来了,大家还是看清楚了,竟是和乌家一样的明黄色布匹。
原本不确定的,也确定了,传闻成真。一时间场中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只是连苏家也无法证明什么,几年心血落入他手,旁人又能说什么,只能说乌家手段更胜一筹。
兴盛一时的苏家,此后怕是要没落了。
接下来,虽然节奏被打断,皇商已经确定,该走的程序还要走。
一直到大会结束,乌家毫无疑问的获得了胜利,成为了皇商,笑到最后的明黄色的灿金锦,也作为样品,随后会被快马送进宫里,正式定下。
同时,织造局现场和乌家签订一批灿金锦的定单,两个月后交割。
……
接下来几天,江宁织造业发生了不少变化。
原本是江宁第一布行的乌家,拿下了今年皇商,原本便势头极盛,接下来又要继续扩张,势必声势更强。
至于苏家,如此大张旗鼓,却竞争皇商失利,空耗了许多钱财和名声,露出颓势,连原本的市场都面临不少动荡,幸好有些底蕴,一时间还能维持得住。
不过,墙倒众人推,不少人却在冷眼旁观着,如果苏家接下来真不行了,乌家吃了大头,他们也不介意咬上一口。
商场如战场,没有多少情谊可讲。
苏家内部,最近也乱成一团,二房三房各种搞事,甚至开始和大方划清界限。
说苏檀儿名不副实,执意竞争皇商,好大喜功什么的。甚至不少人直接发话,苏檀儿的能力不适合执掌苏家,苏家需要选出真正的接班人。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