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条件?是他――要捉人?”
“我们最早谈到这个条件,是在四年前。那时他还未退位,我为了要离开牢狱,借一次机会让他得知了程平的事情。”
“平公子如今的身份,是真的吗?”秋葵问道。究竟他是否真的赵家后人?他父亲真是太上皇往日在外面留下的血脉?
朱雀沉吟了一下,道,这个真相,十多年前或许还事关重大,但如今也没什么了,说给你听也无妨。没错,程平的确是赵家后人。他父亲是当年赵构还是康王时,在外面生的儿子。但是担当了这么多年皇上的赵构,却不是那个赵构。
秋葵大惊失色,说话也变得低哑了,道,这……这是怎么说?不是那个“赵构”,难道还有另一个?
“康王赵构,在靖康之前,十分年轻时,就曾被金人要去为质。那时他是九皇子,可不想就此落入金人之手,一党亲信就帮他找了个长得十分相似之人,乔装改扮送了过去。与此有关的许多人随即都被灭了口,此事无人知晓,但赵构自己暂时也不能回京,怕被金人知道,只好在外避着风头。
“谁知金人不多久就起了疑心,嫌那九皇子举止不像九皇子,非要赵家换一个送过去。这一下倒好,那假赵构被放了回来。他怕宫里的人眼利,也不敢回京,带着那身份和随从就去了别的城里。人家听说他从金人手里回来,都赞他机智勇敢,他也就慢慢在那里扎下根来,养了一班亲信,有了势力。真正的康王赵构,因为知晓他身份的人差不多也被他自己灭口灭尽了,反而无法证明自己身份,变得彻底流落在外。
“但那时那假赵构还没想到要杀他灭口,直至不久金人大举南侵,二帝北狩,赵家皇室子弟几乎尽数被擒。也就只有这假赵构,因为没在京城,脱了身就向南逃跑。进了临安城,他“九皇子”身份竟已是大,不多久便被拥为新帝。他既然不是赵氏子孙,对于赵家江山其实浑不在意,对于被擒的二帝也殊无感情,整天不过寻欢作乐,根本不思夺回江山,甚或宠信奸臣,诛杀忠良,其实也有人看得出他与当年的九皇子判若两人。便此时他才想起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真正的康王赵构来,思量着要将他除而后快。
“他就派人四处去打听其下落,但那时真正的康王已经成了一介平民,在外娶妻生子。他那时差不多死了心,觉得反正本来也没指望皇位会落到自己头上,而看这江山也已是一团乱,不如就此放弃荣华,安安终老也罢了。
“但真康王固然无心再争,假的却终究坐立难安,那时牵出宫中与江湖又好几家好几门为此事而被灭口。我不知康王最后是否还是被刺身死,总之他那个儿子――也即是平儿的生身父亲,从小就被寄养了出去,原是没人知他身份。只是康王最后还是留下了线索来,被我无意中知道了他后人的身份。我对此是很有兴趣的,但后来这消息走漏,引得青龙教也想来插手。
“这些琐事也便不提了。这场交局最后是我败了――不是败给拓跋孤,却败给了卓燕的借刀杀人。我最后被安以谋反的罪名投入牢中,你应也可以明白其中缘由了吧。平儿生父被杀,他们孤儿寡母被卓燕带去青龙谷藏起。假赵构那时自然是派人围攻青龙谷,要拓跋孤交出那遗孤来;拓跋孤演了出怎样的戏我不晓得,想来也是‘狸猫换太子’这般,找了个死婴尸体,加以卓燕那般口才,骗得人退了兵。哼,可惜我得见这太上皇已经是四年以前。这之前十几年,他都不知原来那‘心腹之患’仍在人间。四年前正是战乱,他原非帝王之后,根本当不得这般场面,早萌生退意,只是自己没有子嗣,引以为憾。那时太子已立,他听我说了程平之事后,举棋不定。按说程平是他之患,他原来是只想除之而后快的,但这十几年下来,他也觉倦怠,既然无心皇位,自然也不必再去杀程平,反而他年纪一大,有了些软弱之意,觉得当年毕竟抢了别人的身份,该还给别人的,倒有心去找程平进宫来,继承大统。
“可程平那时算来不过十四五岁,且从未得过宫中那般教养,就算找来了,要废太子立他也根本不可能。他无奈之下,还是作了罢,传位给了当今天子,是为太祖直嗣。这天下总算重归赵家之手,新天子一即位,倒很在意江山为金人所夺,是以主张力战金人。只可惜可用之将都被杀得差不多,就算他有此心,却也无力。
“前年底战事倒是停了,所以到了去年,太上皇大概心里安定,就又想起了程平来,就来找我,要我替他把人捉来。我问他‘你现在捉他来又有何用’,他便答‘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心安’;可是隔两日却又会说‘有个孙儿在身边陪着也好,哪怕不是亲生的’。我实不知他意图,不知他究竟是惧怕多些,还是愧疚多些。但既然这是他与我谈的条件,我也便只能把人给他带了来。他自己身份的秘密在大内只我知晓,虽然如今他这年纪,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毕竟他还是害怕,也便不敢得罪于我,让皇上安置我职位。我知道他喜怒无常,当然是立刻将这大内之权握在自己手里,也省得他一朝翻脸不认人,我便落了被动。如今他就是想翻脸动我,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你问我程平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这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青龙教上下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少。怎样,你们――还想救他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