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冷静下来,大错已成,他再要回过头去求见杜若云,却被她拒于门外了。如果杜若云是寻常女儿家,或许经此事后,也便从了他,嫁了他了。只可惜她是杜若云。她若不喜欢你,终究还是不喜欢,宁愿去死,也不会肯嫁他――或者说,经此一事,或许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嫁他,如今却愈发没有了。
杜家长辈当时却自然不知道此事,否则岂能放过了他。这自然也是因为杜若云并没有说――她没对任何人说,不知是否源于究竟念了与关翘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念了是自己“背叛”了他。可不知她在关翘后来苦苦哀求时最后说了什么样绝情的话,竟至于让关翘心灰意冷――那心灰意冷却是真的,是装不出来的。或许他也了解杜若云的性格,他知道,自己永难再赢得她的原谅了。
不知十年之后他是否真的与杜若云,与叶之昙重见了?那个始终不知情的叶之昙,不知当年是否因为突然收到了要绝情断义的信,才特地前来寻找,可失了身的杜若云,自然再不可能见他了,除了绝情断义,还能怎样呢?她对于叶之昙也许是真的倾心;他对于她也是。可好强如杜若云,又怎会肯见他、肯对他说出真相呢?
关老大夫仔细想了记忆中那些来龙去脉,竟生慨叹。难道原来如此?难道原来竟至如此?
单疾泉也已低头不语,这一切真相对他也不重要,他唯一在意的,是为白霜寻到她真正的身世而已。他那个高傲的故友,若不是没有可借慰藉的双亲,或许性情也不至于孤僻到那般,或许最终也不至于那样烈烈而殒。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我要说的说完了,教主的决定,我不反对。”
这样的往事固然令关老大夫深感震惊,可最终拓跋孤同意了关默和关代语进青龙谷,于他来说,也算松了一口气。唯一心情变得不好的反倒是单疾泉,及至回家见了顾笑梦,也与她说起此事。
“我宁愿这不是真的。”他末了道,“我如今倒也希望教主能收留关默与关代语,因为那样的话,关非故或许有一日会来。那时――我便能仔细问问他,究竟真相是不是这样。我倒不关心别的,只不过若是这样,我要问问他究竟晓不晓得自己还有个女儿,又晓不晓得他的女儿,也已经故去十六年了。”
顾笑梦与白霜算不得熟悉,不过当年白霜之死留给单疾泉是何等的震动与打击,她还记忆犹新,自然知道此事于他的要紧,当下也是温柔劝慰,待他情绪好了些,方道:“可关翘在幻生界起初不是与家里有通信吗?关神医他们后来若真的要寻他,按着那寄信的地方去找,不就是了?”
“据他说,也去找过,只是幻生界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搬离原本的所在,后来就不知去了哪里了。待明日关默伯侄两个进来,有机会也该去好好问问他们。”
顾笑梦忽然像想到什么,道:“你方才说的那事情是五十年前,而那三支是十年一会,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今年三支又将聚首?如果聚首是在夏天,那不就是现在?关默这两个人现在出现,会不会与此有关?”
单疾泉点点头。“是,我适才也想到了。不过所谓的五十年,或许并非确数,如今这三支,阑珊派我不知,泠音门却可说人才凋零了,究竟是否还有这一会,也并不肯定,你先不必想太多,还是等我见了关家的人,听听他们话语间有没有什么线索再说。”
他说着,沉沉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三支’的事情,究竟也离我们甚远,纵然是为白霜,可她毕竟也去了这么多年了,更迫在眼前的事情怕是青龙谷这回或许真有麻烦。教主和霍右使、方愈他们,已经在商量着怎样应对黑竹会可能来扰,这一次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顾笑梦于此反而一笑。“无意早先都吵了好久了,结果黑竹会却没来,如今若真来了,他才高兴。”
单疾泉皱眉。“你也希望黑竹会来?你也希望会有一战?”
“倒也说不出是希望,只是记得――你说过,这一战是迟早,区别只在‘迟’或‘早’,现在既然俞瑞回来了,他可不是张弓长。”
单疾泉低头想了一会儿。“嗯,你早点休息,我去外面再看看。”
可事实上单疾泉没有去外面看。顾笑梦先睡了之后,他不过是去了书房,给君黎写了一封信――那一封,他们并没有收到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