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阎承翰驰奏:我军失利,谣言四起,军心动摇,而更劲爆的则是——诸将议立赵德昭!</P>
当时,宋军虽遭高梁河之败,但在稳住阵脚之后尚可与辽军一战,若全力迎战,凭借人数优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然而赵光义听说诸军要拥立赵德昭后,既惊且怒,忙派殿前都虞侯崔翰率领千余精锐禁军赶赴前线宣谕:朕还活着,你们立刻给我滚回来!</P>
除留下亲信将领如崔翰等分别屯驻定州、镇州、关南之地、潘美驻守河东三交口,其余将领全部返回汴州。赵德昭的“拥立门”事件让赵光义寝食难安,没想到久居深宫的臭小子在军队里竟然有如此高的声望,怎么着,这臭小子还想学他爹,给我来个“涿州兵变”、黄袍加身吗?</P>
大军回到汴州之后,就迎来了一波大清洗:石守信、刘遇、史珪等以“从征失律”罪被贬。</P>
石守信,开国元勋,在六位“翊戴功臣”中排在首位,在“陈桥兵变”中有过详述;刘遇,最早是郭威的部下,后周时转入禁军序列,宋初成为禁军高级将领,灭南唐时立有大功,赵匡胤去洛阳祭祀时,刘遇负责赵匡胤的贴身警卫工作;史珪,很早之前就投靠了赵匡胤,是赵匡胤的嫡系部将、心腹爪牙,曾在开国初作为赵匡胤的眼线,负责了情报工作,在前文“梁梦升案”中有过介绍。</P>
这三人的共同点很明显,全是赵匡胤的嫡系心腹,或者说是“太祖党”。而关于他们落马的具体细节,史籍并未给出答案,只有“督前军失律”、“所部兵逗挠失律”的模糊说辞,就连史官都添加注解道:“恐国史或有所避忌”。</P>
随着开国元勋级别的“太祖党”被贬,诸将惶恐不安,毕竟有高梁河之败,若想吹毛求疵挑将领们的过失,谁还没几个枪毙的罪过?于是诸将把希望寄托在了赵德昭身上,大家对他抱怨说虽然征讨幽州失利,但克定太原、收复北汉的功劳还没论呢,一码归一码,皇上怎么就有功不赏、有过必罚呢?</P>
在诸将的怂恿之下,不谙世事的赵德昭终于被当了枪使。这一日朝会时,赵德昭斗胆为诸将陈情,说陛下您还没有对太原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呢。</P>
赵德昭再次触动了赵光义的逆鳞。</P>
高梁河之败,诸将已经动了谋立赵德昭的念头,而这时偏偏又是赵德昭替诸将出头讨赏。好啊,这臭小子跟文武百官打成一片了。</P>
赵光义勃然大怒,怒吼道:“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这句话的分量是很重的,赵德昭惶恐而退,随后自刎身亡。</P>
梳理完这些细节,就不难理解“高梁河之战”双方的说辞了,其实宋军败得没有那么狼狈。</P>
赵光义提前离场,很可能是因受了箭伤,一辆驴车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从幽州飙到涿州,而辽国人口中的到了涿州换乘驴车逃走,逃的也不是辽国人的追杀,而更有可能是来自“太祖党”的内部威胁。高梁河失利后的宋军其实仍然拥有继续对线的能力,但赵光义因“太祖党”的威胁而下诏班师,这才导致了后续的溃败。</P>
对外战争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内部政治斗争,很多事情都属于高度机密,不便透露。于是在有限的含糊其辞中,后世人们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终于拼凑出“高梁河车神”的传说。</P>
赵光义贬黜了石守信等“太祖党”,又将韦亶等15人委派为诸镇节度判官,用以监督各地方藩镇。</P>
罢黜开国元勋、逼死太祖之子、在地方安插眼线……这只是清算“太祖党”政治大戏的序幕。一年半之后,太祖的最后一个儿子赵德芳也以22岁高龄寿终正寝,史书只云因病医治无效,除此之外再无过多描述。</P>
又过了半年,有人举报皇弟赵廷美骄恣不法,阴谋不轨,于是赵廷美先被外放到洛阳,又被降封为涪陵县公,安置在房州,一年多之后,赵廷美“忧悸成疾”,也过早地离开了我们。</P>
至此,除了赵光义之外,赵匡胤的儿子、弟弟都死绝了。接下来无论是兄终弟及、还是父死子继,皇位都将在太宗一脉传承,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