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洲,以宝塔洲为最。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其土地面积之广,远超其他八洲总和。
传说远古之时,天下陆洲本是一体,不分彼此。
然而一场大战,打得天倾地覆。
无数天魔破开天幕,自天外涌向人间大地,致使生灵涂炭。
远古天庭的神明与人间大地的修士联手补天,去往天外斩杀天魔,将那座诞生出第一头化外天魔的天渊打断成两截。
一截被神明丢往无垠虚空镇压,另一截则被神兵镇压在人间地下,无数细小碎片洒落天地各处。
镇压人间天渊的神兵,是座宝塔。
它坠落时的威力砸碎了大地,万载过去,逐渐演变成天下九洲的格局。
宝塔成为了宝塔洲,宝塔上的四座大门,成为了宝塔洲四方边界,通往地外的天门。
渡船上一位青年儒生微笑着,向身旁一个长着双大眼睛,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讲述那段远古往事。
那娃娃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头发梳成羊角辫,笑起来时,脸上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孩童趴在栏杆上,悬空着两条小短腿,瞪大一双眼睛,好奇问道:“为何不都镇压在天外,反而要分出一个丢到人间?”
青年儒生说道:“因为不拉开点距离的话,两截天渊会重新融为一体。”
孩童说道:“天外那么大,难道还找不到足够远的两个地方?”
儒生耐心解释道:“因为丢得太远,万一生了变故,来不及处理。”
小孩皱起两条淡淡的眉毛问道:“既然这么麻烦,为何当初不把那个什么天渊彻底毁掉?”
儒生说道:“因为做不到。”
小孩儿撇嘴道:“远古的神仙真没用。”
儒生训斥道:“不许胡说!”
说着,他朝四方拜了拜,“童言无忌,还望见谅。”
他转过头认真地对孩童讲道:“若无远古人杰,便无今日之天下。”
小孩翻了个白眼,松开栏杆跳到地上。
“那些家伙又听不着,说说怎么了。哼!”
孩子一扭头,跑向一位端庄妇人,妇人歉意地对青年儒生笑了笑。
儒生作揖回礼,然后又唉声叹气,无可奈何。
回眼瞧见旁边一名背剑少年,略微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少年按了下头上的斗笠,收回目光,继续眺望前方。
暮色四合,落霞如龙。
西南方的天空上,一颗星辰高高地亮着,如同一盏悬着的孤灯。
鳞片般的云霞被天风吹远,像是过江的鱼群。
再有一个昼夜,就要到北天门了。
嘉年心绪有些紧张,不然这个时间他会在房间里打坐练功。
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越来越近,嘉年能明显感受到背后明烛天的雀跃。
为了掩盖它的剑气,嘉年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往剑匣上贴了好几张符箓。
他深吸口气。
脚下这艘名为剑灯的渡船是南齐的,是一艘跨洲渡船。
如果遵照原来的航线,本不会经过韶康。
可架不住皇帝陛下的一道圣旨,只能乖乖掉头。
偏离个几万里,绕道斗牛坡。
渡船上的人不是没有怨言,可没过多久便接受了南齐给出的解决办法。
看在神仙钱的面子上,双方皆大欢喜。
嘉年不露痕迹地观察四周。
发现没人再打量自己后,才暗中松了口气。
刚上船的那几天,有不少人都在心中揣摩,能让剑灯改道的人是谁。
从南齐太子到山上神仙挨个猜了个遍。
他们对南齐朝堂皇室成员的了解,比嘉年这个来来回回进出皇宫好几趟的人都多。
好在那天在斗牛坡上船的人不少,才没有让他特别显眼。
不过一开始还是有几个人前来与嘉年探口风,套近乎的。
若能凭此与俱卢洲第五大王朝的重要人物发展出一段香火情,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事。
嘉年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找他的人碰了一鼻子灰。
没过两天,就再没人来找他。
因为有一群来自京城韶康的神秘贵客,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皇甫梧桐早就算准了嘉年不喜欢来往应酬之事,所以做了些安排。
对此,嘉年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当夕阳的余晖收敛起最后一丝绮丽,嘉年吐出口气,心境逐渐趋于平稳。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管怎样,明日自己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等到返程的时候,可以去一趟祈凉山找庆哥,一起回家看看。
一想到家乡,嘉年就感觉到胸口中有一丝刺痛。
流火前辈告诉他不要只盯着往昔的坟墓,可他又岂能一下子就彻底放下。
他拍了拍脸,振作起精神。
没事,自己已经不是九岁的时候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露出了尾巴。
山高水长,咱们这笔账,有的算!
……
……
嘉年打坐了一整晚,天还没亮,就早早站在船头甲板瞭望日出。
东方的天空先是亮起了一抹鱼肚白,接着道道明亮的阳光刺破了清晨的昏暗,一轮太阳升上云海,大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