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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二十五章 易储变数

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样的人不染指绝对之权力,故而很难进入中枢核心,但因其掌握着军队,却又能始终驻留在高层,权势不坠、荣华依旧,的确是存身之道,唯有如此才能在局势变幻的朝局当中永葆地位,长盛不衰。

看似简单,但既要始终与中枢核心保持一定距离,却又不至于离开太远,这其中的尺寸可不是任谁都能掌握的

李承乾微微颔首:“卢国公不愧为一代人杰。”

言罢,率先进入东宫。

此等情况,即便是明知眼下程咬金更加倾向于雉奴一方,但因为留有余地,纵使他日东宫稳住储位、雉奴败落,也已然会给予程咬金一定程度的信任与体面。

既没有左右漂浮、反复横跳,却又处处留有人情,做人、做官之智慧都堪称炉火纯青

丽正殿内,等候在此的太子詹事于志宁、太子左庶子杜正伦、大儒孔颖达、陆德明等皆在,见到李承乾入内,齐齐起身。

李承乾见到这许多人在此,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诸位师傅何苦来哉?”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忽然在此聚齐,无外乎父皇骤然病重,而自己尚未被废、新储未曾得立,一旦有不忍言之事,且唯有遗诏留下,那么自己依旧还是名正言顺的大唐太子,可即刻登基

说到底,这些人早已将自身之利益与东宫捆绑一处,谁又能面对浮沉起落之时无动于衷呢?

即便是他自己,在骤闻父皇病重晕厥之际,心中未必没有那么一丝奢望

房俊也与这些大儒见礼,一齐入座,便见到于志宁迫不及待问道:“陛下病情如何?”

李承乾命人奉茶,道:“不过是一时有恙,经由御医诊治业已醒来,并无大碍。”

于志宁面色复杂,良久,方才轻轻一叹

洛阳于氏乃是关陇门阀一支,虽然此次并未在兵谏之中过多参预,但彼此利益纠缠、纠葛颇深,关陇门阀事后遭受重创被迫全面退出朝堂,洛阳于氏又岂能置身事外?

若东宫能够稳住储位,天赐良机之下登基为帝,那么洛阳于氏尚有可能水涨船高,恢复先前荣光。可若是东宫注定被废黜,洛阳于氏遭受双重打击,一蹶不振已是必然,甚至有可能从此泯然尘埃,沦为下等门阀,待到几十年后彻底退出门阀行列,与贱民无异。

所以他听闻陛下已经醒转且无大碍,心底自然无比失望

陆德明瞅了于志宁一眼,对李承乾道:“殿下不必担忧,陛下乃上天之子、得昊天之庇佑,自然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太子乃陛下之子,这个时候无论人前人后都应当忧心龙体安危,焉能因储位之得失而心存不孝?

于志宁面上一凝,神色难看。

好在这个时候内侍奉上香茗,缓解了尴尬气氛

房俊爵位虽高,但岁数最小,便挥手斥退内侍,亲自于诸位大儒斟茶。

杜正伦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而后呷了一口茶水,沉声道:“虽然身为人臣对于陛下之龙体理应多有祈祷,但事实是陛下此番染病,对于储位之归属必有极大之变数,殿下未必不会因此受益。”

有些事虽然人人都知应该如何去做,但涉及己身之利益,人非圣贤,又有谁能当真光风霁月、伟岸高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承乾精神一振,忙问道:“杜师傅此言何意?”

杜正伦放下茶杯,缓缓道:“陛下易储之缘由,先前不外乎认定殿下心慈面软、优柔寡断,不具明君之相,如今则是关陇兵变之后东宫势力大增,令陛下感受到巨大威胁,唯恐皇权不稳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十恶不赦之罪。若陛下康健,易储之事自然谁也不能阻挡,可如今陛下病重,必然考虑万一,那么继任之储君能否顺理成章的继位?”

殿内几人皆是聪明人,或许一时间未曾想到这一点,但经由杜正伦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

连陛下自己都感受到东宫实力大增,对皇权隐隐有所威胁,那么只凭借一纸诏书扶立新储,当真就能压制东宫上下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么?

若不能,则必将爆发一场巨大内战,无论最终谁胜谁负,帝国根基遭受损坏乃是必然,这是陛下不能承受的。

想要避免东宫有可能暴起,唯一的办法便是册立新储的同时赐死废太子但是纵观陛下这些年对于子嗣之宠溺、爱护,未必能够下这样的狠心。

如此一来,易储便有可能动摇帝国根基

李二陛下还能一如既往的坚定易储之心么?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