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小孩子轻轻捏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
王随真已见识了这刀影的威力,知道自己远远不是白振衣的对手,便将枯剑收了,贴身放回胸口。
手指捏住了长刀虚影,然后轻轻一吹。
“嘘!”
威力绝伦的长刀虚影如同云雾烟气一般,被轻轻吹散!
王随真凝目望去,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
这人一袭白衣,一头黑发,被竹簪子高高束起,身材高大,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去。
看着这人挺拔如松的身形,王随真没来由的想起了师父莫愁。
试问天下,谁能如此轻描淡写的用两根手指接下天下第一刀客白振衣的刀气?
答案呼之欲出。
王随真‘噗通’一下跪伏于地,恭恭敬敬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爷在上,不肖徒孙王随真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那人转过身来,向着王随真微微一笑。
王随真仰头看去,只见那人面容高古,看起来似乎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年郎,再仔细一看,似乎又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再仔细看看,又似乎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老年人。
他越看越是糊涂,用力擦擦眼睛,再睁眼看去,只见那人亦真亦幻,似乎是站在那里,又似乎是没站在那里,似乎是站在雾里,又似乎是站在云里,明明离的很近,但又似乎离的极远极远。
这世界的规则,似乎遇到了他,就发生了改变。
王随真想起师父莫愁和常浩大哥的话,陡然想到,师爷他老人家已经超脱了这世间的大道吗?
“随真起来。”
王随真不站起来,低头说道:“师爷,师父他临终之时说过,他不成器,辜负了您的期望,您要打要罚,由我一概受之!师爷,你莫要怪师父,要罚就罚我吧。”
师爷仰头望天,默然许久,才说道:“人身难得,情劫难渡,我授莫愁枯剑时,跟他说过这话,但他为情所困,终不得解脱,唉~~,你起来吧,希望你记住我的这八个字,不要像你师父那样!”
师爷深深的看了王随真一眼,他那深邃的双眼,似乎能穿透这世间的一切物事,直抵人心深处!
王随真虽然没有抬头,也感觉如芒在背,师爷的随意一撇,都已经将他心底的所有想法看了个通通透透。
自己的每一丝每一毫的小心思,全都被师爷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个粗俗的比喻,那感觉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然后游街示众了一般。
心底里似乎没有任何秘密能瞒过师爷的双眼。
在一旁许久没有吱声的顾先生此时终于忍耐不住了,满脸阴沉地咬牙道:“你是何人?”
“吾乃白木山沐风之,顾先生操劳半生,权势,地位,财富,名望皆有,只是膝下一直无子,后忽得一子,爱若珍宝……”
沐风之双目炯炯,瞪视顾先生。
顾先生脸色沉的好似要下雪一般,咬牙切齿的看着沐风之,并不答话。
“可惜呀~~~可惜~~~~”沐风之拉长了音调,以一个嘲讽之极的语气继续说道:“可惜这个叫顾德兴的儿子,并不是阁下的亲生儿子,而是你的小妾跟庙里的和尚私通得来的,既然只是个便宜儿子,死了便死了罢,顾先生何必如此动怒?”
顾先生的脸色好似猪肝,表情好似在便秘,憋了半天,才有些艰难的说道:“此事极为隐秘,你……你怎么知道的?那天……那天……莫非你也在场?”
沐风之哈哈大笑:“顾先生说笑了,如此艳丽情事,老夫那有这个福份观瞧?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任何隐秘之事,皆有人知,顾先生自以为做的巧妙,便无人知晓么?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乎?”
顾先生哪里肯信?惊疑不定的看着沐风之,心中实在猜不透这个沐风之,本事极大却默默无名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顾先生心中暗暗琢磨:“莫非他是拜蓝教的耄宿高手?那也不对呀,拜蓝教与鬼刀门几乎同时成立,看这沐风之的手段,似乎比刘老太监还要厉害上几分,拜蓝教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了?”
沐风之的双眼能看透人的表象,直指心底,对于顾先生的想法,了如指掌,他不理会顾先生想些什么,向王随真说道:“随真,起来吧,莫愁的事,是他自己的事,错并不在你,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不能替莫愁受罚,莫愁也无法帮你渡劫!不论何时何地,人都只能依靠自己,也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终成正果,你记住了吗?”
王随真站起身来,用力的点了点头,心底牢牢的记住师爷的教诲。
“顾先生,所谓替子报仇,不过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早年得逢奇遇,练这损阴丧德的鬼阴刀功,早已伤了体内阳气,所以无有后人,便宜儿子被杀,其实你是无所谓的,但你听闻我这不成器的徒孙王随真,年纪轻轻,剑术了得,生怕将来成你大敌,所以起了灭杀之心,我说的可对?”
顾先生再次被说破心事,不由得脸上更加挂不住了,怒喝道:“你这疯子闭了嘴,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沐风之很是不屑地乜视顾先生:“得了一点上古先民的边料遗物,就自以为得计了?送了个天下第一刀客的的大帽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你不是‘一刀祭出,劈仙灭佛’么?来来来,你劈我一刀,看看能不能灭了老夫?”
沐风之倒背着双手,懒洋洋地,那样子不像是什么世外的高人,倒像是村头晒太阳,拣虱子的懒汉,对顾先生身上越来越高涨的气势视若无睹。
王随真对师爷信心十足,静静看着顾先生施为。
只见顾先生身上,此刻犹如开了锅一般,无数黑气乱冒,向空中升起,带起了阵阵汹涌的龙卷风,吹的顾先生发衫向天,猎猎作响,吹的江边树木连根拔起,尽数断折,乱石激飞。
但所有的异像,到了沐风之身前,恍如遇到了一面三丈气墙一般,风遇之则静止,石遇之则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