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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至死方归

半晌后,笑声渐止,他又看向众人。

“我李鹤鸣二十四岁入先天,二十七岁先天三合。”

“李家没有给我最好的功法和资源,但在二十七岁前,我凭借如意劲与无形气剑打遍西凉同侪,未遇敌手!”

“我不差,我绝不差……”

李鹤鸣状若疯癫地呢喃道,踉跄前行数步,望向洪范。

“纵观天下,我亦堪称才华横溢,配得上剑鸣鹤唳的称号!”

“洪范,你说是不是?”

洪范闻言,负起双手,不理会他。

李鹤鸣愣了片刻,抿紧染血的嘴唇,颤抖着又看向洪坚。

“我推导如意劲不成,你却将炎流功带至六合,不一定是我没用。”

“譬如功法基础不同,有的根基歪斜,天然没有前路……”

李鹤鸣嘴角不住溢血,泪水沿脸颊淌下。

但他恍若未觉,只是急切言语。

“对了,对了,还有气运!”

“祭练经别的万种可能,我试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亦或不成,你则一次便可能成了!”

“这不能代表我不如你。”

“坚哥儿,你说是不是?”

洪坚一时没有回话。

他望着李鹤鸣。

他看到他的泪水与血混杂,一滴滴落在沙土上。

于是,洪坚终于浅浅点头。

李鹤鸣见状,眼里立时又有了些光彩,像得了糖果的孩子般转身蹒跚而行。

“就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

“不是我不如人。”

“命数已定,人难胜天,不是我不如人……”

他以虚弱的气声喋喋不休,跌撞到演武场边,留下一道鲜红刺目的血迹。

就像死在过去、久未下葬的火。

十几步后,李鹤鸣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大口地喘息着,靠坐在一棵槐树下。

月光被枝叶肢解,在李鹤鸣身上散作片片牙白,与破损的玄黑衣袂拼贴,仿佛鸣鹤翼上的羽。

洪范投过视线,不经意间正与将死之人相接。

“洪范,现在的你,就像那时的我。”

李鹤鸣轻声说道,艰难几如呜咽。

他伸手探入衣襟,按在肝肠处。

“正是那时、那样的我,咬着这几十年始终不放,让我难得一夜安寝!”

他缓缓说道。

每個字好似一缕出了就再回不来的气,历经牙关消磨方才吐出。

“呵,此生谁能知我?

惟愿不曾列天骄,

不曾上三榜!”

当众说出这句话,李鹤鸣结成一团的眉峰缓缓松开,如同解了重负。

他拔出腰间青年时受父亲所赐、至今保养如新的佩剑。

横剑置膝,以指叩击,铿然成拍。

轻柔而飘忽的歌声在演武场中响起。

“须臾之有,永恒之失;”

“人生逆旅,至死方归……”

歌声仅仅响了四句,众人便听铮然一声,却是剑身被生生击断。

洪坚终于忍不住投眼过去,恰见到曾经的老友双目微瞑,落下最后一滴泪。

夜空寥廓,春风习习。

金海城的剑鸣鹤唳,在此刻随风而去,成为过往。

老一辈人心绪皆乱,难抑块垒。

唯有洪范上前简单整理了逝者凌乱的衣衫与仪容,将其按在衣内的手取出。

然后,他发现李鹤鸣五指间还紧握着一张老化泛黄、被血浸湿小半的纸。

洪范展开一看,竟是正和二年第七期天骄榜的抄录。

【天骄榜第七十六:“剑鸣鹤唳”李鹤鸣,凉州金海城人士,修习《如意劲》……】

字迹铁画银钩、朝气蓬勃。

好似一柄新磨之剑。

PS:最近写得比较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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