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攸见状松了一口气,正要再抛出更诱人一点的赏格提高士气,右翼那边又飞过来密集的箭雨,大批羯胡骑兵向右翼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又惊又怒,挥舞着长剑就要往右翼冲,却被羊崇拉住。
“你在左翼督战,我去右翼。”这老头手持长剑,对贾攸说。
贾攸现在也确实是走不开,便说:“小心点!”
羊崇说:“放心!”带着长子羊允和数辆四轮马车,在数十名家将的保护下直奔右翼而去。
进攻右翼的是支雄,而且投入的骑兵数量众多,足足有四干余骑。这一波攻势来得异常凶猛,尽管晋军在重赏之下已经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可依旧是抵挡不住,前面两排长矛手几乎瞬间被一扫而空。弓箭手、投枪手抄起长矛、刺槌顶上,依旧被冲得七零八落,晋军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恐慌之中。
就在这时,羊崇带领家将赶到了。这老头也着实是猛,见羯胡骑兵攻势凶猛,他身先士卒,角弓拉满照着那些身披重甲横冲直撞的羯胡骑兵面部射去,连发连中,接连射中七人,箭箭贯穿头颅,让对方瞬间毙命。那数十名家将也默不作声的迎上去,堵住最大的缺口与冲进来的羯胡骑兵展开殊死搏杀,那些身披重甲冲锋在前的羯胡重甲骑士固然凶悍异常,可羊崇带来的这些羊家家将同样凶猛,胯下骑的是羊家高价从西域引进的良马,披着的盔甲通通都是精钢打造,所使用的马槊、长刀,无不精利无比,更兼自幼习武,武艺高强,支雄寄予厚望的重甲骑士一脚踢上了铁板。
稍稍遏制住羯胡的攻势后,羊崇下令解开马车上几口麻袋的绳子,马上,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迎着晋军将士惊愕的目光,他放声说:“众将士听着:斩获胡人首级一颗者可赏钱五缗!打完仗后就拿首级过来换,不论身份,见首级即兑换赏钱!”
汉唐时代的铜钱都是论文和缗的,一缗就是一干文铜钱,也就是宋代的一贯钱,五缗就是五干文,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三口之家哪怕是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想攒下五缗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者可以说非常困难,因为要交的苛捐杂税实在太多了,盐啊布啊铁器啊这些生活必须品价格太昂贵了,总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花钱,而能挣钱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现在羊崇许下这样的重赏,顿时就让晋军眼冒绿光,齐齐发出怒吼,俨然饿狼一样冲向羯胡骑兵,跟他们混战在一起,死的就死了,没死的咬着牙往前扑,在他们眼里,这些羯胡骑兵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敌人,而是一串串会跑会动的铜钱!
羯胡骑兵针对右翼的进攻顿时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羯胡骑兵嚎叫着左冲右突试突砍开一条血路来,然而挡在他们面前的始终是一层又一层的步兵,一层又一层的长矛。支雄眼看着自家军队伤亡急剧增加,却始终无法突破晋军军阵,不禁又惊又怒,将手中的骑兵一支支的投进那个可怕的漩涡,甚至尝试绕后攻击。但绕后攻击毫无悬念的失败了,贾攸敢背靠望花湖列阵,自然不会对望花湖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事先就从当地农民那里了解过,望花湖湖面这个时候只结了三指厚的一层薄冰,根本就无法承受大队骑兵高速冲锋,敢跑到冰面上向晋军方阵后背发动冲锋,就等着掉湖里喂鱼好了。这也是贾攸用兵的一大特点,他自知自己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力值都不算出众,跟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将交手的话很容易被人家打出屎来,所以他每次都要精心挑选战场,能占一点地利就占一点,这一次他无疑又一次占到了地利。
羯胡骑兵显然没有作过这么细致的调查,他们看到晋军后方只有一些连盔甲都没有,扛着刺槌和连枷的农夫,以为有便宜可占,纵马跃上冰面想来个背冲,结果马上就听到了冰层开裂时发出的令人毛骨耸然的声响,那薄薄的冰层在他们的马蹄下以惊人的速度裂开,一个个冰窟像一张张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这些自寻死路的羯胡骑兵。一时间湖面上水花四溅,胡人与胡马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大批骑兵跟下饺子似的一古脑地往冰冷的湖水里栽,几乎是转眼间,那一个个冰窟窿里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和马!
后面的羯胡骑兵骇然停下了脚步。
倒是那些被放在后方的农夫高兴坏了,他们站在冰层相对比较厚的地方,举起连枷、刺槌,看到哪个胡人爬上来的就狠狠砸下去,跟打地鼠似的。
许多好不容易才从冰冷的湖水中挣扎出来的胡人听到的最后声响,是自己天灵盖被砸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