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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初次见面

夜雨潇潇作轻寒,晚晴疏影逗珠帘,若个庭院拦桃李,半枝红杏跃墙来。

与北方中正方平的建筑风格不同,江南郡的建筑更偏向在精雕细琢上下功夫,一爿屏风,半边假山就能构筑起曲径通幽的遐想,南方的亭台楼阁不像北方那样建在闹市处,往往建在少有人去的僻静去,流水花树掩映成趣,为的就是一个‘静’字。

偏离唐家祠堂足够远的一片柳林中,一栋独门独户的小阁楼深得‘静’字精华所在,连虫蚁飞鸟的声音都没有,一片青色飞檐掩在绿树之中,偶有流水叮咚作响的声音,空灵而幽远。

“老太爷,胡尘已与定安少爷有过接触,在他之前,方孝圭也跟少爷聊过几句,同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就算多有几句僭越之语也没什么大碍,老太爷让我盯着他们,究竟想知道什么,可否告诉老奴?”

“老高啊,不用如此,我知道你对我一直盯着定安心有不忿,这么多年,定安以及他老子一直过的风平浪静,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问题,唐乐一死,唐家偌大的家业也就唐四最有资格继承了,我知道老四的个性,越是隐忍,爆发的越是可怕,我老了,不想看见唐家在我死后四分五裂。”

用有些干枯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椅把,唐世苍老态龙钟的靠坐在一张铺了厚重裘皮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好像说这几句话就耗费了老人很多的精力,一幅风烛残年的模样。

高浒看了眼被唐观措常年摩挲后有些暗红发亮的椅把,突然有些理解了老爷子的做法,一个大家族的分崩离析不一定会跟外力有绝对的关系,但是只要内部出了矛盾没解决,那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别看唐观措一幅黄土埋到了头顶的模样,高浒一点都不担心,两百年前老太爷就是如今这个样子了,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了,老爷子还是这个样子,不过他还是想要为唐定安说上两句,千万别让这些子虚乌有的猜忌寒了人心。

“老爷是不是多虑了,四少爷是个分的清轻重的人,定安也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就让孩子们去捣腾吧,再说这唐家不还有老爷您吗,还能翻了天?”

唐观措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闪,有如一条蛟龙凸显又立即潜入深渊。

“天就要变了,这以后的路也不知是越来越好走,还是越走越窄,你说的对,老了就该放些权,让他们倒腾去,老高,你家里还有什么值得花些力气培养的晚辈?若是有的话,我可以跟天刀门那边打声招呼。”

唐观措笑吟吟的看着高浒,高浒呆傻半晌,猛的跪下磕起头来。

“老奴有一远房侄儿,名唤高肃,字渐离,性子洒脱不羁,却真真是个修道美玉,早年间跟个游方术士学了几年刀剑符箓这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勉强踏入了结丹一境,若能进天刀门深造,实乃他的福分,老奴在此替他谢过老爷的大恩大德。”

伸手扶起高浒,唐观措拍了拍有高浒些粗糙的手:“起来吧,老高,这算得了什么,这么些年你我主仆一场,想当年那些老伙计走的走,散的散,也就还有你能陪我说说话了,走吧,陪我出去再散散心,趁着咱两都还能走动的时候。”

高浒被唐观措抓住的手略微一紧,看来老爷已经知道了,再度看向唐观措,眼角突然有些湿润。

想当年他不过就是唐观措身边一个负责背书生火的童子,一路上与其说是照顾唐观措,更不如说是唐观措在照顾他,他大限已至,本想这一次见过老爷子之后便偷偷找个无人的地兵解了,没成想被唐观措看破,还要他陪着再走一趟江湖。

一眨眼都多少年过去了,昔日的少年早已成了耄耋老人。

收起几分唏嘘之心,看了一眼窗外的世道,高浒略挺了挺早有些驼的背,回头笑问:“少爷,还背书箱吗?”

唐观措哈哈大笑起来,大手朝前一挥,颇有些当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背,不背书箱算什么云游天下?行至山灵水秀处,写不出几首应景的诗来可以借鉴前人的嘛。“

“老高啊,读书人不是有句俗语叫‘人生得意事不过二三,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喜得贵子时’,我们修道之人再不求名利,可这道侣因缘也不算违了大道,咋哥俩都多少年没出过山了,也不知如今的山上仙子是不是还能在少爷我吟诵些诗词时顾盼回首笑嫣然呀。”

胡尘的来访让唐世苍有些惊讶,本想请教老太爷,可是小阁楼那边的禁制谁都打不开,除了老太爷愿意自己解开,唐世苍以为老太爷是闭关了,也没敢打扰,却不知唐观措早已与高浒远游天下去了。

虽说唐霁薇在宫中身为贵妃,可皇家毕竟是皇家,规矩不能破,极少会有贵妃出宫省亲的,除了数十年前的例外,也不知皇帝当时出于何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