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叫张亭荺给你拿避子汤。”
“倒不用了。”文瑾说,“怀了就生,给你生个姑娘。”
“一个人带两弟兄还有悦悦,再怀一个你顾不过来。”傅景桁说,“你身体也不行了,保养为上,活到一百五,作个胖乎乎的老太太,你最爱在胡同巷弄和老头老太说话了。”
“丫鬟奴婢多呢。哪个都能替我分担。你家大业大,人丁多了才兴旺。”
“不要任性。这二三年你净忙怀孕。往后把你丢下的东西都整理整理。明儿朝堂上我送走一批污吏,大把空缺兹待补充人手,把心思放国子监学生身上吧。”傅景桁亲吻着她耳廓,“年纪轻轻做太后辅佐傅长林并没有不好,路还很长,视野放远点,你比旁的女子已经不同,朕却希望你做的更好些,朕能做的,你也可以。”
“没任性。遗腹子不挺好。多子多福。我同你一样,一心可以兼顾,怀孕不误我教书育人,回头我将你京南道救百姓的事迹编纂书里熏陶学生爱国呢。男外女内,我传统的厉害,不抢你饭碗。”
“嗯。还是不要任性为好。遗腹子没有挺好。起码我觉得不好。没让你夺饭碗,是喂你食饭。”
傅景桁将面庞偎在她颈项,很久没有这样好好休息过,他安心的睡着了,睡着后也因为身子作痛而揪着眉心。
文瑾趁他睡了把他衣领解开,看了看他身子,就见原麦色的肌理被深色经络缠绕,看得她心里心悸不已又无计可施,他和她极力规避的死别问题,在一天天的靠近他们。
她偎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这声响令她安心,在晨曦里端详着他漂亮精致的面庞,用手指腹将他纠缠的眉心抚平。
在清晨里,文瑾起身,去了小厨房和面做云吞,他们好了,日子只道是柴米油盐,可就是这柴米油盐,如何这般难以成全。文瑾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难以十全,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当下她要做的是把这餐云吞做好。
城外两军交战的声响在晨曦里显得惊心动魄。
宫里查抄各宫室的声音让人觉得人心惶惶。
中宫是唯一清净安宁的地方。
原道清湖西面的各宫室被老莫带人抄了,细软家私一应踢翻,皇帝并不是没有由头的休弃宫妃,而是以罪臣之女的名头将各人查办,銮殿上绑了的那些大官连累了她们。青箬则是由细作之罪名被抄了宫室。
满后宫在清早里并不太平,官兵抄的各室仆婢撞死的撞死,昏倒的昏倒,十五六个后妃甚至还没有梳洗便已经被官兵堵在宫室,全部下堂待皇帝定罪。原都以为皇帝忌惮群臣,对后宫诸人客气,哪料到皇帝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对皇帝的认识更深了一个层次,原来皇帝只对中宫里头的有人情味,对其余人等有用的高看两眼,没用的立时除的干净,中宫不同是因为那女子自幼便跟着他一路吃苦成长起来的么。
<b/> 连慈宁宫娄氏也惊动了,只道皇帝死到临头如今是在发作什么。
青箬怀孕七个多月,她自身是傅昶安插的细作,原计划她怀有龙子,傅昶以皇帝身世并非皇家血脉胁逼皇帝退位,然后立她腹中龙子为储君,傅昶摄政把持朝纲,然傅昶自孟婉处得到了更大机密,原来先皇曾经立储给的是傅昶,傅昶根本不需要借青箬腹中龙子胁迫皇帝,而是自己便可逼皇帝退位,于是傅昶弃了青箬这颗棋子。
而青箬同皇帝自外宅到宫内,也在皇帝身边陪伴了三年,多有承恩皇帝龙袍底下,并且怀有身孕,皇帝素来待她温柔有加,也曾山盟海誓许她未来,说要娶她为妻也曾有过,哪曾想今日皇帝竟命人将玉芙宫并其他宫室一并抄了。
青箬曾经风光无两,她是除文瑾之外在宫里最吃得开也最特别的,因为她怀有龙子,君上明明对她有情,为什么突然间翻脸至此,青箬拉住莫乾的衣袖,“莫公公,青箬要见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