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方才是装糊涂,哪里不知皇帝在问谁,这时察言观色后说道:“主儿没哭。她说明白你担心她留下来你会分心,束手束脚,不好发挥。她特别懂事,带着孩子和太后阿嬷就都走了。说是您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也好,清理朝堂也罢。不必分心顾忌她了。”
傅景桁欣慰她是懂他的,这么多年,他们实际精神可以共鸣,是知音。同时又失落,这一别再见不知什么光景,他表面冷静,实际内心深处也在盼望张亭荺可以有突破,也寄希望在那个所谓的游医许方海,只是他是男人,并不表现得畏死罢了。
很可惜,不能同苏文瑾一起白头,也不能等到傅长林和傅长忆的小孩叫他外祖了。
“既然娘娘已经离宫。子书,咱们就开始除藩。擦亮兵器打一场硬仗。”傅景桁睇了眼龙案上琉璃罐子里妻子给叠的星星,曾经看见星星念起老父亲,现在看见星星独念起妻子来了,“给朕吩咐下去,京城内开战。主动给朕打,以少胜多才是战,胜败在此一举。打得傅昶那孙子满地找牙!”
“都一早按您吩咐叫士兵穿了防毒的银丝铠甲,手腕子、脚脖子、颈项等弱点都护住了。面部也加了面具。对方兵器浸毒。咱们也浸了‘京南道’。”子书颔首,“臣弟这便吩咐下去,主动开战,先发制人,不忍那孙子了。总归咱妻儿老小都转移过了,孤家寡人,又中毒近乎玩完,当下属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就是关门打狗,一阵乱棍打死就是。”
“八十六个污吏。”傅景桁睇向清流,把傅昶递上来挑衅逼宫的那封联名状从桌案推给清流,“出动暗卫,连夜去缉拿,从各人府邸拿人,抓着时什么模样,便什么模样绑了押到銮殿正大光明匾下面去候着朕。”
“是。君上。”清流一边应了就要同领了任务的子书出去。
皇帝是性情中人,起身拉着子书和清流兄弟、弟兄的说了会儿话,最后重重将手压在两人肩膀,沉声道:“注意安全。你们两个一个不能少。他日功成,封王封地,绝不亏待。”
把那二人说得内心极为热乎,莫名地就觉得替这样面冷心热的男人卖命值得,“吾等定不辱命。”
八月里夜里已颇为寒凉。
藩兵在城墙根底下打盹,因为头子昶公传达了颇为自大的想法,这一仗藩兵是稳赢的,皇帝的人马根本不敢出声,是以藩兵颇为看之不上,在墙根底下也有三五一堆推牌喝酒的,纪律上跟什么人像什么人,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纨绔德行。
而皇帝兵马因为人在少数,自内里便有种机警和危机感,所以素日来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奋战,几乎是去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城内带兵的是沈子书,私底下给官兵鼓舞士气多次了,总归是外敌内忧当前,保卫家园匹夫有责,何况是沐浴皇恩的战士,子书也描绘了战胜后的美好远景和前途,恩威并施,是以皇帝军马都已有视死如归、以命护皇城的决心。
子书登高来到城门点燃烽火,吹响号角,瞬时间打破了空城的寂静,号角一遍遍高声的被城楼士兵吹响,子书高声道:“杀!”
士兵听见号角声,以及沈提督下令,便抽兵器先和傅昶的兵将战在一起,开启了为期十数日血流成河的宫变内战,把城楼底下喝酒打牌的藩兵杀了个措手不及,慌忙去摸被竖在墙壁上的兵器和头盔,没等摸着便人就被浸了‘京南道’长矛从头顶穿透送走了。
登时间空城内兵戈相向,厮杀声四起,烽火将夜色也点燃了。
傅昶惊从宠姬身上下来,来大窗畔看外头烽火,阴鸷地笑道:“那小子还是有种,上赶着送死,便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来人,给本王三日之内把皇帝的兵马全部制服!”
因他得到薛相援助,傅昶高枕无忧,根本不放在心上,交代了下属二句,便又回去同宠姬继续玩乐,玩到兴致高涨,把妻子叫来一起,还说要叫风韵犹存的丈母娘和十来岁的小姨子也一起耍一耍,把他妻子气得几乎哭晕,心肝作痛绞在一起,只悔自己所托非人。
清流则安排数百影卫,八十六户高官家,分布在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不同的官职,清流一家安排四个顶级暗卫,手法简单,拿迷药放倒院内看守,然后抹黑进得卧寝。
趁黑夜里把迷药捂大官头脸,把人从被褥里揪出来捆上就走,有的仅穿里衣,有的睡觉时裸上身,有的只穿上衣下面没衣服,还有家里条件不好特别省布料裸睡的,奇形怪状什么都有,影卫便就这样将人绑了八十六个,当然也有不顺利,经过一番打斗才挂彩被放倒的。
这场由皇帝发起的夜袭叫人意想不到,折了四十个暗卫,以及数百高官家的看守,死伤惨重。
于清晨里将这些个衣衫不整、发鬓凌乱的大官绑着推到了銮殿的正大光明匾下面,不住有人问:“君上如此辱没百官,究竟是何意?!咱们的联名状也不过是叫君上就身世、及太后篡改诏书之事给出解释。君上莫不是昏庸无道,要私下里将咱们解决了吧!这分明是不顾正统,草菅人命,暴君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