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码头恢复了往日的情景,丝毫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凌晨出船捕鱼的渔民已经回来,开始卸货、装车运输。
货车的刹车声、卸货时工人的吆喝,不绝于耳。
曹雨烟与魅所呆着的是个渔港小码头,这边有捕鱼的私船,也有暂时停放的旅游观光船。渔船赶趟,时间掐的很准,现在正是出货的时候,在这一片是相当热闹的。
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不过码头虽说是曹家的,但不能过于招摇,所以用来载人的船只都停在码头比较偏僻的位置,周围都有曹家的手下守。
兴许是那边太过热闹,连魅这边都听见了动静。这种市井的生活气,有时烦躁,可当真脱离了,又会想念。
魅能听见的,曹雨烟也可以。后者微微一皱眉,这个表情让魅觉得她不喜欢这声儿。下一刻曹雨烟不知缘何站起来,在船篷里的箱子里翻找,拿出两套干净衣服,其中一套递给一之宫魅。
“这是我提前备好的,把这衣服换上,我怕等会人多眼杂。你和我穿的一样,码头的曹家手下会把你认成我的友人,哪怕失散,也会看着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衣服可能尺寸不合,事出突然也顾不得,今天卸货的时间提前了,那就会吸引到更多的人,若是有不长眼的跑过来处理起来也麻烦,得提前走了。
与曹雨烟想的不同,魅盯着曹雨烟手上的衣服,却像是神游了。
“拿着呀。”这会儿掉链子是几个意思?
对方这才慢悠悠接过衣服,神态还是有些异样。还没等曹雨烟催促她换衣,外边又有动静了,听声音离她们这里很近。不过也只是小小的一阵嘈杂,又恢复了静谧,可闻远处的喧闹声。
曹雨烟把手上的衣服随意往身上一套,便走出去查看,如她所言的那般胆大。
出去后所见让她瞳孔一紧。曹家的手下倒了一片,而她在刚刚没察觉到任何不对,证阴对方手段快狠准,看来不是善茬。
她尽量不让自己表情垮塌,姿态摆在那里,显然等曹家手下被清了场,对方的领导者也出现了。来者是个年轻男子,曹雨烟没见过他,大概不是宁城人。不是宁城人是个很不妙的信号,这代表对方目的很难预料。
闫昱韬倒是心情极好,同曹雨烟打招呼:“早上好,曹小姐。”
“你是谁?”
闫昱韬一拍脑袋,作出恍然大悟的动作,仿佛这一地倒下的曹家人与他的手下无关似的。
“忘记说了,鄙人姓闫,是来参加曹小姐你婚礼的宾客。昨夜曹小姐于混乱中与人失散,客栈里闹得人仰马翻,正巧我手上还有几个壮丁,就一道出来寻人了。没成想运气这么好,居然真碰上了曹小姐。”
对方说的天花乱坠,又先发制人,这会儿曹雨烟想要发作都无法了,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心想这厮还运气好遇见,难道不是你一路追过来更妥当吗?
谁不知道这码头是曹家地盘,这人就是在装聋作哑!
眼下的情况对曹雨烟极其不利,她自己手上也有人,但都被她安排去了帽儿山那边接应,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姓闫的占有绝对优势,现在想碾死曹雨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在船篷里的魅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其中有个声音她觉得在哪儿听过。把手上衣服随便搁到一旁就默默走过去,从里面探出一点点头,漏双眼睛出来。
闫昱韬眼睛尖,看见那个脑袋瓜子,笑了笑:“一之宫家的小姐也在啊。”
现在魅确认无误了,这货就是在箭舍刁难空桐悦的奇葩。她索性跳出来和曹雨烟并肩。
两位女孩站在船头,闫昱韬站在岸边,面面相觑。
“一夜过去了,两位应当已经畅聊无数了吧,也该聊够了吧。聊够的话~就随我一起回客栈,两位的家长听闻两位失踪,那叫一个着急,为人子女的,总不至于当真让父母忧愁吧。”闫昱韬这话是对一之宫魅说的。曹雨烟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是在她自己家地界,一之宫魅却是外来的,他不信她不怕。
“如果我们不依呢?”曹雨烟直接反驳。
“不依的话~”闫昱韬扫了眼二人站着的船,“现下风雨飘摇,两位顶风站在船上,要是被风吹到水里岂不是很狼狈?再说雨天水深,又是江边,掉下去的话,闫某也不能保证能将二位都捞上来。”
威胁无误。
“你以为,你这举动又比那些小人好到哪里?”曹雨烟对他嗤之以鼻,心里实则也是没谱的,不知底细的人不能随便招惹。
对方却垂下头仔细想了想,才回答曹雨烟:“我比他们年轻,也长得好看。”
“笑死。”魅挪开眼,这人脸皮怎么比墙灰还厚。长得好看就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吗?
闫昱韬权当没听见,继续说道:“曹小姐确定要在雨里和闫某耗时间吗?秋雨寒凉,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曹雨烟即便再不愿,可却也由不得,她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哪怕硬冲也讨不到好处,只好顺着台阶答应,帽儿山的事情得从新计划。
对她来说闫昱韬是变数,很糟心;对魅则是一部分的解脱,起码可以回到客栈的熟人亲人身边。
至于为什么说只是解脱了一部分,实际原因还是源于曹雨烟递衣服的举动。其实并非全是曹雨烟的问题,而是魅想起了别的事情...比现在还要早一些时候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曹雨烟和一之宫魅被分开搭车,闫昱韬与曹雨烟共乘,魅与他的手下一辆车。这对魅是好事,那边两个人她都不太喜欢。在这边虽然都是男的,可碍于一之宫家的面子上,他们都保持着距离,魅也能自在一点。
“我朋友住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他。”魅突然说道,开车的手下愣住,然后回答。闫昱韬对一之宫魅的去留不在乎,又想让人家欠个人情,所以基本上做到有求必应,说送医院,就真往医院那边开。
看车调转方向,她舒了口气,侧过头,看向窗外,思绪飘远。脑子里留下的唯有两年前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