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老人家再次开口,便只好站着。
一直等老夫人约莫喝了半盏茶,她才再一次开口,“孙女儿不是不知道祖母是在为我费心,想替我筹谋个好前程。”
这话说得实在违心,根本就未曾过问过她的意见,如何是为了她?但她只能这么说。
老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我那是害你呢!”
“祖母请勿生气,还容孙女儿说明,”她只得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大伯的课堂上教‘齐大非偶’又说‘德不配位’,孙女自认是个福薄之人,若居高位,恐反招致灾祸。”
这本来是最好的说辞,谁知老夫人却冷笑了一声,“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
谢颂华一时哑然,可偏偏这会儿老夫人那一双眼睛,又锁牢了她,好似要将她看个透似的。
不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看来是不行了。
她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孙女儿听闻,圣上进来圣体大安,甚至要在正月十五时与民同乐。”
老夫人又轻轻地呷了一口茶,并没有接话。
谢颂华只好接着道:“年前,听说圣上让太子殿下去巡视京郊大营,后来又叫刘侍郎安排祭祀礼,又听说宫里头新来的一个美人十分得宠,冒犯了高贵妃,闹到圣上跟前,皇后娘娘说了两句话,圣上训斥了两句,转头却又赏了好些东西……”
谢颂华一边说一边去看老夫人的神色,果然看见她拨动茶碗盖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
“年前京城米价的事情,太子受了圣上的斥责,转眼三皇子又闹出会见藩王的事情来……”
老夫人手上的茶碗忽然有些不稳,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音,谢颂华便住了嘴。
“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手里的茶碗已经被放到了一旁,老夫人手扶着桌沿,声音有些发沉,却并不是在问她。
谢颂华往前走了一步,同样也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道:“祖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圣上今年不过四十八,御极也不过十二载而已。”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谢颂华,但是这寂静的环境中,呼吸之声忽然变得明显了起来。
其实今天在高家的宴会上,就能察觉一二了,若两位皇子的储位之争真的已经到了那般白热化的阶段,她就算是再怎么社牛,也不可能真能与那些人相处良好。
纵然有几个人,确实对她抱有敌意。
可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不服气,而这种不服气在短暂的相处之后,也就靠她自己的交际手段化解了。
说句难听的,老夫人是被“天凤命格”这几个字给障了眼了。
“二老爷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芍药低低的声音,祖孙俩同时回过神,就看到谢云苍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出去做客的衣裳,显然是回府之后便直接来了这里。
谢颂华察觉到父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微微垂下了眼,朝谢云苍行了一礼。
谢云苍给老夫人问过安之后,便在老夫人手边坐下了,然后才看向谢颂华,“上次你的脸,可是你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