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两人的眼眸都是那么明亮。
但与李彦对视了片刻,贾思博又低下头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态都有些茫然。
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特意问他。
而李彦确定,真凶就是此人。
武威贾氏嫡子,三国贾诩的后人,贾思博。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在之前,他没有往贾思博身上想,直到通过努力,第二次触发神探天赋后,凉州发生的每一起案件,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如无数光点,侧写出幕后策划者的形象。
那个形象,不是安忠敬。
而是在他身边,存在感一直不强的贾思博。
“元芳,你在怀疑士林?”
安忠敬也看出来了。
最终没有被带入内狱大牢,让他心头一松,脚步往后退了退,希望离那渗人的地方远些。
但定了定神后,安忠敬还是在为好友出头:“元芳,士林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了解,绝不会为吐蕃卖命,你误会他了!”
李彦道:“不会为吐蕃卖命,和成为吐蕃暗谍组织的头脑,并不冲突。”
“就比如崔县令,他从一开始,就为了给吐蕃卖命吗?当然不是。”
“他是不甘心自己寒窗苦读,科举功成后,只能当个小小的州判,一心想要升官,最终被吐蕃收买,走上了叛国的道路。”
正好提到崔县令,李彦又道:“丽娘被抓是意外事件,吐蕃大使被害案,是士林布局的第一个案子。”
“那场案件猜测到作案手法,其实并不困难,由那个手法,也能推理出吐蕃大使本就心存死志,报效国家。”
“但寻找证据,抓住凶手,却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即便崔县令被歪打正着,露了破绽,最后我们真的赢了吗?”
“崔县令是我大唐的县令,一地明府,结果背叛国家,谋害使节团正使,无论怎么看,这一案的结果,仍是我大唐灰头土脸。”
“别看吐蕃使节团做贼心虚,现在不敢再闹腾,等到回国后,必然会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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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李彦总结:“这就是士林的风格,随机应变的同时,凡事又都做好两手准备,谋略出众,进退有度。”
安忠敬看向贾思博,终于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与吐蕃的马球赛时,在发现伏哥自杀后,贾思博急中生智,刺激勃伦赞刃亲自下场,又自行削减上场人数,将凉州队的优势发挥出来,安忠敬也立刻采纳,对这位好友的机智是完全信任。
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两人是发小,安忠敬自然清楚,这位挚友确实是这样的人。
李彦接着道:“士林所做的第二案,是策反萧翎。”
“萧翎在看到他的真面目时,发现和你形影不离的武威士族居然是吐蕃奸细,肯定很震惊吧!”
“如果萧翎成功了,在内卫中埋下了一个钉子,那固然好,反之萧翎暴露了,也不错。”
“因为萧翎和崔县令,都是江南道的官员,他们同时叛国的行为,必然让中央对于江南士族生出敌视。”
“由此引发的影响,极其深远,让江南本就严峻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凡事过犹不及,江南士族屡遭打压,又有钱有粮,吐蕃就能更方便的动乱时局,让大唐内乱。”
安忠敬浑身发寒,看着贾思博。
贾思博微微低垂着头,保持沉默。
李彦则道:“又过了两日,在马球场上,士林看到我身边的小黑极通灵性,又旁听了侦探团的推理,察觉到崔县令有暴露的可能,将计就计,想出嫁祸的毒计。”
“当晚发动的袭击,是他策划的第三案,甚至还化身为黑衣首领,亲自动手。”
“如果能杀死我,他自然不会手软,如果失败,撤走时也洒下粉末,做好铺垫,在合适的时候放到你的身上。”
“今夜发生的事情,是那一晚的延续,他见我要离开凉州了,就借着跳舞的机会,将粉末偷偷放在你的衣内,又让人引来本该在狮子骢背上的小黑,将嫌疑指向你。”
“当然,这件事偶然性很大,不见得一定成功,但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没人会怀疑他。”
将全部流程讲解完毕后,李彦做出总结:
“每一件案件背后,无论破了案,还是没破案,凶手都获得了利益。”
“以一地之谋,乱天下之局,真毒士也!”
听到这里,贾思博终于抬起头来,苦笑道:“我是有几分急智,但元芳所想的这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听得我都感到不寒而栗啊!”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李彦:“证据呢?元芳所言,至此都是猜测,可有一件证据能指认,我是做下这些事情的幕后凶手?”
安忠敬期待的看向李彦。
他不愿意相信贾思博会这么处心积虑害他,但他也不愿意成为嫌疑人。
然而这一回。
换成李彦沉默了下去。
人证方面。
丽娘死了。
念曾古死了。
萧翎死了。
崔县令死了。
涉及到案件的人证,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