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赶紧端来一瓢瓜凉水,让秦老师把手搁进去凉凉,又挤了一点牙膏,要给他抹上。
秦朗自己抹了一点,站起来很激动,“她还没有满14岁!你们是怎么敢的?这是犯法的!”
李母看着秦朗,觉得他很莫名其妙,“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没哪个来管。再说了,招娣上个月就开始搞好事了,可以结婚生娃儿了嘛。”
‘搞好事’是来月经的委婉说法。
李招娣个子长得比较高大,发育得比较早,13岁多开始来月经也是正常的。
听到自己妈妈在老师面前大声谈论着自己的隐私,李招娣脸色通红,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委屈得哭出来。
听到‘搞好事’这三个字,外面正在抽烟的锤锤儿四儿又猥琐地朝李招娣笑了一下。
李父从地上抓起一把灰朝他那边扬了过去,“给老子滚远点!”
锤锤儿四儿不再自讨没趣,叼着已经抽完的烟爬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白粟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比秦朗冷静许多,“招娣妈妈,招娣是你自己的丫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心疼她。她才十三岁多,还是小孩子,你就忍心让她这么小就去生孩子吗?你自己是当妈妈的,也知道会有多痛苦。她这么小,能承受得住?”
李母脸色一黯,“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这次跟她找的人家是镇上铁匠的儿子,她嫁过去是过好日子去的。”
白粟娴忍住怒火,继续耐心劝道,“你怎么就知道她靠自己不能去镇上呢?她脑瓜子灵活,学习成绩很好,拿了初中毕业证,以后在县里找工作都不是难事,她可以靠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的。至于学费生活费的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话音刚落,李父从堂屋外面走了进来,沉着脸对白粟娴说道,“铁匠屋里的牛都牵过来了,招娣不嫁,你替她嫁?女的真的就是屁事多!”
秦朗站起来怼他,“请你放尊重一点。”
李父挺了挺弯着的背,“你吼些啥子,我屋招娣现在不嫁人,以后你娶她?怎么,现在就看上她了?你要是出的钱多,那也不是……”
秦朗气急,拳头捏紧就想锤他几拳。
李父还是怂的,灵活地退了好几步。
白粟娴扯了一下秦朗的衣角,“注意方式方法。”
秦朗这才把拳头松开,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千里迢迢从城里过来,一是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抱负,二是想让自己的履历丰富一点的。要是在这里打架斗殴,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被记上档案。
白粟娴其实还挺欣赏年轻人这样的冲动的,要是全都是只顾着‘车子房子票子面子’的油腻成年人,那她对这个世界就要绝望了。
李母拉着李父的衣服,对两位老师说道,“招娣她爸不会说话,得罪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先回去吧,天黑山路就不好走了。招娣的婚事都定好了的,以后不会去上学了。”
白粟娴看了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对秦朗说道,“我们今天先走。”
两人前后脚卖出了堂屋的门槛,朝日落的方向走去。
站在堂屋阴影里的李招娣眼里的光又没了。
可脑海中的不甘愿是多么浓烈啊,她咬了咬牙,打算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我去送一下老师。”
说完,也没有等李父李母答应,就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