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辕特意穿了身宝蓝色回纹华袍,高束玉冠,常年习武的精壮身段将上衣撑得恰到好处,显得神采奕奕,英姿勃发,爽俊无比。
他拍了拍苏南澈肩膀,唉了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苏南澈不知道他又在瞎扯什么,瞥他一眼没搭话。
苏南枝找来了府上手最巧的丫鬟给春盛梳妆打扮。
春盛表面是苏南枝的贴身丫鬟,可其实谁都知道,苏南枝从没把春盛当做丫鬟看。
春盛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半个主子的规格置办的。
但苏南枝还是给春盛寻来了一件极佳的丝绸长裙,由锦绣阁云姨量身制作的。
樱粉花纹的款式,金蚕丝走线,华贵美丽,又很衬肤色。
打扮漂亮的春盛,梳着精致的元宝髻,戴着梅花金簪、白玉耳坠,有些紧张地在正堂来回踱步,捻着丝绢,手心起了点点细汗,心里打着腹稿,待会儿见了未来婆母该说什么话,才能讨婆母喜欢。
“不要紧张,有我呢。”苏南枝吃了一盏茶,拍了拍春盛的后背,“也有大哥在,还有言斐、邹虎虎、江源、大哥,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听到这话……
春盛眼眶微热,吸了吸泛酸的鼻尖,用力点头。
虽然她自幼失怙、无父无母,与吸血鬼舅母舅父断绝了关系,但她并无孤身一人,她有姑娘撑腰呀。
春盛紧紧牵着苏南枝。
“余老爷与余夫人来啦!”门房的人一溜烟跑进来,急匆匆地禀告。
话音刚落,余家人便走来了正堂。
余晔是萧沉韫得力属下,曾是他的伴读,其父亲是从二品内阁学士,母亲则是青阳崔家嫡女。
崔氏穿着棕紫色牡丹对襟长衫,梳着油光可鉴的妇髻,腕上戴着水色极佳的翡翠镯子,举止间皆是贵气从容,看了一眼正堂里的人,便将各自的身份揣测了个七七八八。
余老爷留着小撮山羊胡,人比较瘦,穿着宽袍长衫,步子平缓,目光也很平淡,并没有给儿子谈亲的喜悦与激动,出言和苏南澈寒暄:“苏大人,苏参领。”
“余老爷请上座。”苏南辕主动接待余老爷,笑着给对方斟了一杯茶,“珍藏的雪芽春茶,味甘不涩,可要请余学士大人好好品上一品。”
夫妻二人的脚刚踩进正堂内,余夫人就接过随从手中的礼盒,笑着走来放进苏南枝手中:“上门拜访,略备薄礼,还请南枝郡主莫要嫌弃。”
“余夫人有心了。”苏南枝笑着寒暄,将春盛往前轻轻一拉时——
余夫人不知故意还是无意,目光并未停留在春盛身上,绕开春盛落座在右边木椅。
春盛刚想喊一声余伯母时,话还没说出来,余夫人便笑着端起一个空杯盏,先使唤道:“劳烦姑娘斟杯热茶,外头天冷,想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多谢。”
斟茶倒水这等事,自有丫鬟来做。
余夫人一来便使唤春盛,是她认做了丫鬟……
可今日春盛盛装打扮,美丽大方,与丫鬟可谓是天壤地别!余夫人断不可能有将她认作丫鬟的道理。
只有一种可能:余夫人早认出了春盛身份,但却故意把她当做丫鬟,来侧面刁难春盛。
苏南枝眼底划过一抹不虞,冷幽幽看向余晔。
余晔看到从未如此美丽的春盛,一时间看愣了神,这才猛拍后脑勺,反应过来,疾步上前道:“母亲,你唤她倒茶作甚?她是春盛,儿子同您讲过许多次的好姑娘。”
“好……姑娘……”余夫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重复这三个字,哦了声,亲切地握住春盛的手,“原来你便是我家儿子提过的春盛啊……”
“春盛见过余伯母。”春盛朝她微施一礼,乖巧温顺极了,想要讨好未来婆母,便嘴甜地夸赞道,“伯母从远处走来时,我还以为您是余将军的长姐,如此年轻,可见保养得当,令人艳羡。”
余晔在背后给春盛竖起大拇指,心道:我家媳妇真会说!
但余夫人只是浅浅地笑了下:“我听闻你与余晔的事了。”
一句话砸下,春盛有些忐忑。
苏南枝身为旁观者却看得清,目光微暗。
果不其然——
余夫人缓缓握住春盛的手,笑着道:“余晔说你乖巧,与他甚是有缘,恰好我此生只有余晔一个独子,膝下再无其他子女,深觉遗憾。我对你很是喜欢,我呀,有意收你做义女,不知春盛姑娘意下如何?”
在场人不同程度地神色各异,动作一顿。
苏南枝脸色便冷了几分。余晔这个二愣子今日找父母前来议亲,可她早就观出余夫人与余老爷似乎并无议亲之态度。
余晔……是怎么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