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慈爱地看着高希,又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平安,快侍候胡老先生去外间吃茶、开方。静香,去换盆干净的热水进来,二少爷出了不少汗,要再擦一擦。”
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仆人走过去,搀扶起这位胡老先生。唤作静香的小丫头也端起水盆,忙着去外间换热水了。
胡老先生拿过身边的拐杖,哼哼唧唧费劲地站了起来,平安在一边扶着他颤颤悠悠地去了外间暂歇。
“这是哪里?”高希想坐起来,却感觉自己虚弱无力,刚抬起一点身子,又一下子跌回床上,禁不住发出“啊”的一声轻叫。
“勿怕、勿怕,希儿,有姆妈在,有姆妈在……”中年妇人将身子向床前靠了靠,握住了高希的手,又用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去高希额头上的汗珠,她的眼角分明还挂着泪水。
“这是我妈?”高希有点懵,看她着急的样子,倒和前世的母亲一色一样,高希有点感动。
“但这古色古香的房间,这几个人清一色的古装打扮,怎么还冒出一个妈来了呢?”高希努力想理清思路。
“我就是多喝了几杯,在办公室里睡个午觉。怎么就躺到这里了呢?”
“难道我穿越了?”
“问题是,我是谁,现在是哪一年,什么朝代,这些人都是谁……”高希满脑子疑问。
从架子床的形制来看,似乎是明代的样式,高希想起了馆藏的几件明代家具的样式。
“嗯……我想知道,这是哪里?”高希急切地问道,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想解开心中巨大的疑惑,但是
“希儿,你说啥?”妇人听到高希的问题,却明显激动起来,“你在讲啥?你再讲一遍,再讲一遍!”
“我是说,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希儿,你好了,你好了,呜呜呜……”这妇人突然就抱住高希痛哭起来,哭声中却分明带着巨大的喜悦。
大概是听到这边的大动静,那位胡老先生在平安的搀扶下,居然向里间踉跄奔来。
这次,他没了刚才走出去时的从容,嘴里也没了“哼哼唧唧”,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腿脚更不利索了。
此时,他的两条腿因为激动已经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要不是一旁的平安努力搀扶着他,这位老先生早就将自己抖散架了。
“啥,啥,啥……侬讲啥?希哥儿的病…病…病好了?”他连问了三个“啥”、连说了三个“病”字,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他边说边努力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架子床,拐杖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啦”的摩擦声。高希听在耳中,仿佛听到了前世“泡沫塑料擦玻璃”的声音,皮肤上猛地被撩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小厮平安没有反应过来,愣是没跟上老先生的节奏。
临近床前的最后两步,老先生直接就将手中的拐杖扔掉了,然后一把抓住高希的手腕。
这把高希吓了一跳,直楞楞地看着这位老先生!
胡老先生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将三根手指准确地压在了高希手腕的寸关上,一边喘着粗气问道:“我问侬…我我…问侬,侬叫啥…啥名字?”
“嗯,你是不是还准备比划个数字,问我是几?”高希在心里调侃着,却并未说出口,双眼不住打量着这位情绪高涨的老先生。
胡老先生的激动溢于言表,连下巴上稀疏的花白山羊胡子,都跟着抖个不停。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实在是莫名奇妙。胡老先生的古怪模样和举动,又让高希想笑:“呵呵,我叫高希啊!”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伊晓得自己的名字了,真的是好了!”胡老先生放开了把脉的手,“我讲的嘛,我的医术不会错的嘛!这是几,这是几?”他果然冲着高希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
“哈哈哈,都不信我,都不信我!怎么样,好了吧,好了吧!”他得意地左顾右盼、自言自语,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平安将拐杖递给他,他视而不见:拐杖,为何给我拐杖,谁的拐杖?
“胡先生,希儿真的好了?”妇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好了,好了,哈哈哈!不过,药还是要吃,哈哈哈,方子倒是可以换一换了。我去开,我去开!”胡老先生乐呵呵地站了起来,但仍旧歪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高希,好像高希是个刚发现的宝藏。
他也不看路,只是眼神一刻不离高希,就这么扭着脖子快步往外间走去。
这货居然连拐杖都不要了,边走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就讲嘛,我就讲嘛,我的医术么(没)问题的!哼哼,以后谁还敢讲我是庸医?”
“先生,先生,您的拐杖!”小厮平安拿着他的拐杖追了过去。
“先生,您别急!“
“先生,您当心头!”
只听到“咚“的一声响,“哦哟~~~”胡老先生的头,重重地撞上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