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煦的春风里,船只平稳地行驶在河面上。
高希乘坐的这艘船并非纯客船,而是人货合运的大船。
先是到了松江府船码头靠岸,装卸货物,又上来一些客人。其中也有像他和子龙一样,看起来像是前去应天府赶考的读书人。
没过一会儿,黄翰和几个不相识的考生也上了船。老熟人见面,自然无话不说。
少顷无事,高希拿出两封信来。
一封是在袁寿给他的包袱中,落款是纨,自然是袁纨写给他的。
信封背面写着:至应天府乡试后打开,切记!
高希甜蜜地笑了笑,便收了起来。
另一封是父亲高宝临行前交给他的,信封已经糊上。
信封上也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姓,也没有高宝的落款。
高希想问写的是什么,为何不写落款,高宝已然猜到他想问什么,让他别问,信也不能私自打开,只让他到了应天府乡试结束,去找一个叫道衍的和尚,且要秘密行事,不可张扬。
高希问道衍住哪里?高宝却说不知道,只说可以确定在应天府,让他自己去找。
高希又问道衍是谁?高宝只说是一个多年未联系的故交,余则再无话了。
此时,高希看着这封信,充满好奇。
父亲不识字,也没见他找人写信,这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他很想拆开看一看,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将信收了起来。
江南水系发达,从松江府码头驶离后,一路向西,溯着黄浦江,便可进入太湖。
船入太湖后,一路向北,第三天一早,已经到了苏州府的石湖地界。
于是,出太湖,入了苏州府的京杭运河。
又行了半日,便停在了府城内的平江码头上。
船家说这里有大宗的货物要上下,客人可以自便,明天一早才开船。
高希几人决定上岸走走,一来领略姑苏风光,二来找个酒家吃一顿,换换口味。
上岸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远处当街围着一帮人,似有吵骂的声音。
高希他们便走了过去,挤进去一看。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头发蓬乱、满脸灰尘。
衣裳也是污迹斑斑,不过看得出来,那衣裳料子极好。
想来是哪里的富家公子落难街头吧!
果然,高希看到地上放一张纸,上面写着:流落到此,赏口饭吃,他日得遇,自当回报。
此时,几个地痞正围着这个少年,其中一个地痞攥着少年胸口的衣裳,嚷道:“你叫是不叫?”
少爷虽比他矮了一大截,又孤立无援,倒并不怕他,从容说道:“我因路遇歹人,这才身无分文在此讨口饭吃。若无助人之心,你大可视而不见,却不可以羞辱我。否则他日,你必定后悔。”
“听听,都这样了,这小子还挺狂。你这上面写的是啥?”痞子一指地上的白纸。
“流落至此、赏口饭吃,他日得遇,自当回报。”
“既然如此,只要你小子跪着叫我一声‘爹’,我便管了你今天这顿饭,也不需要你他日再报。”痞子男倒是恬不知耻,一顿饭就想做人家的便宜爹。
“士可杀不可辱。你若要布施饮食,我与你结个善缘。但你要羞辱我,让我管你叫‘爹’,是万万不能的。”
“哈哈,讨饭的,还有挑三拣四的。”痞子男嘲讽道。
他身后的一众地痞流氓也跟着起哄。
“来来来,我今天还偏就要你小子叫我一声‘爹’呢?”
痞子手上一用力,一把提起少年胸口的衣服,几乎要将少年拎起来。
围观者中有人想上前阻挡,却被同行者拦住了:“别管闲事,这殷狗蛋是此地出了名的恶霸,可不好惹,算了吧!”
“来,叫一声‘爹’,给你好吃的!”
“叫你?哼,你也配!”少年虽瘦弱,看起来饿得有气无力,却一脸的桀骜不驯,还透出高傲的气质。
少年并没有骂他,但少年的神情、语气所表达出来的蔑视,让殷狗蛋受不了了。
“好,看我收拾你!”他说着就抡起胳膊,准备抽少年耳光。
“啊哟”殷狗蛋突然惨叫起来。
众人看去,原来他抡起的胳膊被一个年轻男子制住了,他的手腕被狠狠地反向折到了极限。
正是高希,使出了擒拿中的折腕术,令他动弹不得。
“二叔?怎么是你?”那少年看到高希,突然叫了一声“二叔”。
“二叔?”高希听到少爷这样称呼自己,一时错愕,又被地痞们的叫骂声吸引了注意力。
“放了我大哥,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那帮地痞见大哥被突然制住,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