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詹其人虽少年,但此时说话的口气极大,丝毫不带装腔作势的畏惧,反而更像是在要挟对方一样。
高希和杨霸天听着,木詹其的气势极强,绝不是空口编造之词,均觉得奇怪,但此时也不便多问。
江百户没想到这普通的商船上居然也藏着高手,还有人如此蛮横,不仅跟他们动手,还不怕他们锦衣卫查。
虽然窝着火,但眼前亏还是不能吃。
接下来的几天,江百户等人老实了许多,再不敢对周新动用私刑。
船家看他们几个伤胳膊伤腿的样子,知道他们吃了亏,心中暗喜,也不敢表现出来,亦不多问,仍旧小心侍候。
接下来的一路,倒也风平浪静。
周新心里感激高希几个,但又怕多搭话,再给高希他们找麻烦,故而也不与他们多说话。只是打照面时,会不易察觉地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高希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数天之后,在远方的江面上,隐约出现了应天府城墙的轮廓。
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船上的客人们都兴奋起来,各自回舱收拾起行李。
高希和木詹其站在船头的甲板上。
“高兄,我就要到家了,这一路多亏你的照顾,否则我还要流落在外饿肚子呢!”木詹其向高希一揖。
“这都是徒手之劳,不值一提,我倒想问问你”
“问我到底是什么家世,居然敢对锦衣卫叫阵,让他们只管来寻仇?”这木詹其有少年人少有的老成与沉稳。
不过高希也能感觉到,和他在一起时,木詹其很纯真,并不耍心眼。
“我想汝父应该是朝廷大员,位高权重,否则谁敢与锦衣卫叫阵呢!”
“嗯算是吧!”
“果然是官二代贵公子出身,一定是瞒着家人出来,一时贪玩身无分文回不了家了。”
“哈哈哈,也算是吧!”
“你倒说得轻松,这么多天不在家,爷娘一定急得要跳脚了,就别再贪玩不回家了。”
“好,听高兄的。”
下了船,两人在码头辞别。
木詹其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高兄,你没发现我俩眉眼之间,倒有几分相似吗?”
认识几天以来,几乎每天都是打打杀杀的,大家未曾留意。他这么一说,杨霸天、黄翰、子龙、平安都反复打量起二人。
“还真有点像。”众人叹道。
“看来我们兄弟有缘,我们便去松江会馆住下。若兄弟你有空,到时候可以一聚。”高希说道。
“好!”
高希不放心,又让平安去雇了一辆马车,将几两碎银子塞到木詹其手上。
一路少年老成的木詹其内心很是感动,却并不道谢,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车夫问道:“公子,去哪里?”
“午门。”
几个锦衣卫的腿伤还未完全好,此时一瘸一拐地押着周新下了船。
高希也不避嫌,想要上前话别,周新却怕连累他们,只向他和杨霸天拱了拱手,便上了锦衣卫的马车。
江百户上了马车,拉开轿帘看着高希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说道:“给我去查,这个高希,还有那个毛没有长齐的小子,都是什么来历。敢和锦衣卫动手,还敢说大话,哼!”
应天府,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端坐在案桌后,静静地听着江百户的报告,脸上毫无波澜。
江百户身体前倾,不敢抬头看纪纲,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有几滴落在了面前的青石地砖上。
将周新带回来扔进诏狱之后,本不该他这个小小的百户来报告,却被锦衣卫一把手指挥史纪纲点名叫去。
他不敢隐瞒,将一路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几个锦衣卫被高希一帮路人打伤的事。
“无用的东西,堂堂锦衣卫,倒让几个无名小卒打得受了伤”
训斥他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吕成吕千户,吕成也是纪纲的心腹。
“哦?”半天未说话的纪纲轻轻“嗯”一声,打断了吕千户的训斥:“你是说,有一个少年说让你去查他,他不怕查?”
“正是。”
“嗯?你说,还有一个长得极像汉王的人,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些?”
“是,大人。”
“你回来后去查过了吗?”吕千户问道。
“属下派人去查访过了。那个长得极像汉王的年轻男子,名叫高希,是来应天府参加乡试的秀才,原籍松江府华亭县。另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男子,叫杨霸天,是来参加武举的考生,是常州府人。那个高希,长得确实像汉王,那晚他冲进舱房时,确实将属下吓了一跳,以为是汉王来了。”goΠboγg
“愚蠢,汉王怎么可能冲进你的舱房?”吕伟训斥道。
“那个杨霸天倒也算了,是个武举的考生。那个高希既然是文举的秀才,怎么也会武艺高超呢?”纪纲问道。
“属下去查了。这高希的恩师是丁忧在家的沈翰林,座师是南直隶提学御史郎玉。金山卫袁彬副千户公子袁寿是他的结义兄弟,两人经常习武练艺。杨霸天倒是没什么背景。”
“他们与周新有什么关系,查了吗?”
“查了,没什么关系。想来他们与周新只不过是船上偶遇,不忍见他被打罢了。”
“嗯,那个扬言不怕查的少年,又是何人?”纪纲又问起那个少年的情况。
“嗯这个少年恐怕是恐怕是”
“结巴什么,恐怕什么?说!”吕伟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