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霸天拱手一揖,转身从容走了出去。
一会儿,屋外响起施刑军士的数数声“一、二、三”,同时伴随着“噼啪”之声,但是没有通常受刑时,受刑者大呼小叫和求饶的声音。
方宾和一众官员都佩服起来,没想到这个武举生这么铁骨铮铮。
方宾打杨霸天,是因为不可虚报军情消息,打二十军棍还是轻的呢!
但方宾听说“锦衣卫拿捕乡试学子”,其中还有国子监的生员,杨霸天又指明说要报告给太子,这事无论如何也小不了。
他不敢延误消息,这边在施刑,他已经写了一张便笺,快马报去东宫。
二十军棍打完,杨霸天也没要人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杨霸天拱手:“大人,学生该受的刑罚已经领受,万望大人施以援手,将此消息速报与詹事府木大人。”
方宾问道:“此事如此重要?你倒愿意挨二十板子?”
杨霸天回道:“若不如此,无法报与木大人知晓。我受人之托,想到此事与詹事府有关,必定是大事。但我又无法直接报去詹事府,只能来此求告大人。”
“你是武举生,岂可视消息传递如儿戏?”
“学生懂了。”
“你倒是颇有侠骨,只是兵事上不可意气用事。因为事涉东宫,干系重大,已经遣人报去东宫。若消息属实,你擅闯兵部之罪就不追究了,否则定要将此事通报礼部,取消了你武举生的资格。你回去吧!”
杨霸天出了兵部,平安知道消息已经报去东宫,略放下心。
但到底那个“木大人”管不管用呢?
杨霸天还想去找那个“郑大伯”,但郑大伯离开时根本就没告知怎么找到他。
唉,前途未卜!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马乐和高希被绑在刑讯桩上。
“马乐,你说你一个国子监学生,好好地在国子监里读书有什么不好,偏就是你出头,写什么联署书,为周新陈情。说,你和周新是什么关系?”江百户在马乐面前来回踱着步。
“非亲、非故,只是周大人一个清官,为奸人所害,仗义直言罢了。”
啪,江百户在马乐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仗义直言?仗义直言,就坏了我们兄弟的财路。”
江百户的意思是,周新被赦免无罪,原本浙江布政使张季辉答应的两万两银子的好处,现在泡汤了。
马乐的脸上留下了五道鲜明的指痕,嘴角渗出一点血来,他冷冷地说道:“国家公器,竟被汝等宵小把持,我大明危矣。”
啪,江百户又抽了马乐一巴掌:“你咒我大明江山不保,这就是大罪!”
“哈哈,你的大明?江百户,大明江山何时成你家的了?你这话才是图谋不轨。”一旁被绑着的高希出言讥讽道。
“你”江百户明知道这是高希在强词夺理,与他玩文字游戏,但他看到高希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初在船上,他在醉酒之中,又被高希像极了汉王的外表所震惊,行动迟缓,被高希制住。他自入了锦衣卫,还是第一次栽在一个普通人的手里,心里一直窝着火。
他拔出佩刀,走过去,一挥,在高希腿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他揪住高希胸口,吼道:“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刚才这一刀是还给你的!”
高希忍着痛,仍旧挤出一点笑容来,轻蔑地看着他:“江百户,你记住了,你给我的,我都会还给你。”
“呵呵,真是好汉。”一个满脸阴郁之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江百户和在场的众军士听到他的声音,都向他看去,且不由自主地向前弯了弯腰。
“大人,你来了。”江百户赶紧迎上去。
来人正是纪纲,一个军士将一把椅子送到他身后,他自然地坐了下来。
“你就是高希。”他翻意地翻看着军士呈上的供状。
什么鬼供状,都是他们提前写好的。被讯问的人要么同意在上面画押或按手印,要么就打,打到被审讯者“认罪”。
就算你铁骨铮铮也没什么,锦衣卫里有几百种刑具等着你。
不认罪没关系,就算你是铁打的,也会有被打死的那一天,到时候报一个畏罪自尽就行了,死后还是背上了一个“罪名”。
“若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纪纲。”高希虽然腿上受伤,人被绑着,语气沉稳,眼光凌厉,就这么直视纪纲的双眼。
啪,江百户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高希脸上:“放肆,大人的名讳,也是你直呼的吗?”
“记下了。”高希对着江百户说出这三个字,不再理他。
纪纲心头一凛。这个高希居然第一眼就能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且有胆量直呼其名。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还这么嚣张的眼神,而且这种眼神让他莫名地害怕,好像高希看穿了他的许多事一样。
“入了诏狱,这样与我说话,可没有好下场。”纪纲的语速平缓,但谁都听得出来,全是威胁。
“我想请教,如何才能有好下场?”高希问道。
江百户听高希这么问,以为高希心中有服软之意,又看到纪纲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他便上前,将供状拿到高希的面前。
高希快速扫了几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