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府邸。
纪纲已经很久没有试穿他私藏的那件秘密的龙袍了,上回在诏狱被高希当面点穿,将他吓得不轻。
高希走后,他提心吊胆过了好些日子,却风平浪静,他这才安心一些。
但高希既然知道他私藏了成袍,那么高希就别想活。
今天他又穿上了龙袍,对着大铜镜左右顾盼:“吕千户,密折呈了上去,圣上没有旨意吗?”
心腹吕成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弯着腰,不时替纪纲抚平龙袍上的褶皱。
听到纪纲发问,他忙回道:“圣上至今没有旨意。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周新的案子,那份供状被大皇孙搅了局,圣上对锦衣卫不满意了?”
“哼”纪纲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响,“虽然当时圣上很生气,但圣上也并没有拿锦衣卫如何啊?反对增加赋税,反对锦衣卫,反对南北用兵,反对迁都,反对下西洋的人太多了,还有建文余孽未曾肃清。离开了我们锦衣卫,圣上恐怕就睡不着觉了。
“可是今天已经是含芳楼举办股票说明会的日子,应天的富商显贵、达官名流云集,弟兄们都等着捞一票呢!”
“哼!”纪纲又是一声冷哼,将吕成吓了一跳,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就惦记着抓人捞钱,江百户他们查访来的材料都看了吗?”
纪纲语气严厉,吕成直接跪倒在地,回道:“属下不敢只想着钱。这高希的老家在松江府华亭县小官镇,今年刚好二十岁”
“谁要你背他的履历了?你可知他的背景?”
“他的业师是正丁忧在家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座师是南直隶提学御史郎玉,金山卫指挥使西贵、指挥同知侯端都与其交好,听说他已经与金山卫松江守御中所袁副千户的千金订了婚。来应天府后,又与东宫,还有大皇孙过从甚密。上回就是大皇孙去求圣上下的口谕,才将他们一干书生从我们诏狱弄走了。”goΠъorg
“你倒是知道这些,还只想着钱,不知道这高希难对付吗?沈度与杨士奇交好。郎玉是御史,也是一块硬骨头,向来对锦衣卫不满。他还有东宫和卫所的背景,要对他下手,要小心。”
“可是今天如果不行动,兄弟们少捞几个钱事小,要在高希身上找点事就难了。”
“嗯”纪纲穿着敞开衣襟的龙袍,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想了一会儿。
吕成却比纪纲还着急:“大人,我打听过了,他卖的什么股票,就是锦绣商号自己印的几张纸,这不是光天化日讹钱是什么?再说聚集了那么多人,里面随便找两个,必然可以查出与建文余孽有关系的人,就算没有也能有,到时候定他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
纪纲将龙袍后摆一展,重新坐回了榻上,看得出来他主意已定:“也好,去将含芳楼围了,我要亲自抓了高希,也好给朝廷里那帮反对锦衣卫的文臣作个榜样。”
含芳楼内。
杨士奇听完了永乐皇帝讲述上回微服私访的事,连连惊叹:“老爷,若不是高希和那个武举生杨霸天出手,险些酿成大祸。嗯”
他定睛看着台上还在做股票讲解的高希,点着头说道:“我看此子是不可多得的才俊,这些乡试不知道他考得如何。”
“我已经让胡广和杨荣留意了。士奇,你说上回我微服私访却遭人暗算,到底是哪里的势力,敢下如此毒手?”
“老爷,恕我说句不敬的话,若意外地龙归大海,谁得益,谁的嫌疑便最大。”
“嗯”
两人正在低声讨论,却听得大堂外传来惊叫声,继而是杂乱地冲向大堂的脚步声。
“轰”的一下,大堂的两扇门被整扇踢倒,大堂内与二楼的众宾客均惊慌失措。
金妈妈迎上去,见一个像是头官的军士,说道:“上官,这是做什么?我这含芳楼向来规矩,兵部的郎官史老爷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
啪,军士不等她说完,就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得眼冒金星:“什么死老爷、活老爷的,锦衣卫办案,我们就是老爷。都听着,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动!”
冲进来的锦衣卫,将上下二层控制住,不让任何人出入。然后,就有几个军士过来依次盘问。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厉声怒道:“我父亲是大理寺少卿,你们竟敢胡乱抓人。”
江百户走了过去,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大人的公子我却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是何人,给我抓起来,都是乱党。”
有几个军士冲向了锦绣的股票登记处,伸手就抢桌上的客人们交付的定金。
还有几个锦衣卫拿着一沓画像,一个个对着脸抓人,反正不是官宦之弟,就是富家公子。
不听话的,就直接开打。
一时之间,好好的含芳楼鸡飞狗跳。
吕成带着几个锦衣卫冲上前台,高希却不想束手就擒,暗中将靴中藏着的匕首摸出来,握到了背后。
吕成从来没有和高希打过照面,还以为高希也是软蛋,可以像普通百姓那样任他拿捏,便毫无防备地最先冲过去伸手要抓高希。
高希先是笑嘻嘻地看着他,待他靠近,突然一个反关节操作,将他的一只手臂折到了身后,痛得他刚想叫,却发现喉头一凉,一把匕首已经顶住了他,生生将他的叫声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