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里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有汤药在金碗里微微荡漾。
“母后,您把药汤先喝了吧。”元玄开口道:
“一切都平息了,听说皇兄平安无事,一根毫毛也没伤着,大清早还去了大明宫,见了百官,还去了紫宸殿见了父皇。”
“外祖父和大舅他们也平安无事,昨晚包围曹府的千牛卫,今早上也撤回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母后大可放心。”
一夜之间,元玄似乎长大成熟了不少,变得沉稳有担当,还能安慰起娘来了。
皇后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居然听进了元玄的劝慰,她伸出纤细苍白的手,端起药汤喝了两口放了下来。
这权当喝过了,元玄也是无奈,又道:“母后,您喝点粥,或吃点糕点?”
皇后纤细玉指捏着绵玉帕子,轻轻擦了擦嘴唇,心里微叹一声,“娘暂时还没胃口,心里堵得慌,玄儿,你打听到太子今日在做什么?”
太子大胜,第一时辰去拜访皇上,按理说还应该来她的福宁宫才是,与情与理,应该如此。
可太子爷一天都不见踪影,这难道不说明问题?
也许在太子爷的心里,曹府的人都得死。
“这个孩儿没打听到…”元玄红着脸说道。
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毕竟曹府打着扶持晋王的招牌,尽管他心里早就放弃了争储,也跟大舅曹砚春提起过。
可天下人都知道晋王在争储,不知太子皇兄现在又是何想法。
“娘娘,奴婢打听到一些,太子整日都在东宫,召集大臣们商议,如何安抚民众…”
女官碧玉插话,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响起滴答雨声,屋瓦淅沥作响。
曹飞燕微微愣怔,她扶着床边坐了起来,纤细身子晕眩片刻,她感觉有些虚弱。
“娘娘…”
“母后?”
皇后望着屋外说道:“这天气怕是太子不会过来了,这天怎么会突然下起了雨呢。”
她的表情十分沮丧,心里一直盼望着的东西,一下子掉落,砸得粉碎。
她急于要知道,太子准备如何处置曹家的人。
“本宫得过去东宫一趟。”
说着,皇后准备下床来。
“娘娘,你的身体…”
“母后不可啊,您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去东宫,要不让孩儿去吧,我去叩求太子皇兄。”
晋王元玄急得双膝下跪,磕头请求。
寝房里僵持着,只听得外面有太监唱诺,“太子殿下驾到。”
这声吆喝,让寝房里三人是又惊又喜,表情各不一样。
元玄是大舒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母后的身体,要冒雨出行,而太子的到达,也是母亲最大的安慰。
碧玉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
昨日一整天,她同样是寝食难安,担心太子的安危,现在也是急于想见到他,是否真的像传言中的毫发无损。
皇后曹飞燕呢,心情无法用言语所能表达。
除了关心和爱意,她现在被曹府今后的命运,笼罩着整个脑海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快碧玉,命人抬水进来,本宫要洗脸、妆扮一下…让太子在外殿稍等。”
“遵旨。”
一会儿,安静的寝房是一片忙慌,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
元智被安置在淑兰殿正厅。
“皇弟见过太子皇兄。”
晋王从寝房出来,很恭敬地给太子行了跪拜大礼。
“哎呀八皇弟,你这是怎么啦,快快起来说话。”
元智屁股还没坐稳,瞧见元玄出来一照面,竟跪了下来,让他一惊,连忙起身搀扶。
“皇兄没受伤吧。”元玄盯着太子的脸部和手,边看边问。
“皇兄什么事都没有,这帮刺客连孤的衣角也没碰上,让母后和皇弟担心了。”元智故作轻松地说道。
见皇兄竟像没有那样,他的心放下一半,但还是有些忐忑,怔愣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皇兄,这样事…元玄要跟皇兄说…”
“哎呀八弟啊,外界传言不可信,都是些别有用心之徒,企图打着八弟的旗号愚弄百姓,孤从不在意,你也别放在心上。”
元智知道元玄吞吞吐吐地要说啥,他抬手就打断,免得尴尬。
“可这事跟曹府…”元玄毕竟年幼,他刨根问底。
“哎哟,说曹府这也只是传言,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咱们最好别信,也别说,现在衙门正在核查,一切看核查结果,啊…八弟啊,你们用过晚膳没,皇兄可是没用晚膳,冒雨过来的,又冻又饿的,快去叫御膳房送餐来,还要有酒。”
元智不让元玄再继续唠叨下去,他转移话题。
“哎,我这就去安排。”
元玄高兴起身,亲自到门外吩咐宫女们安排去了。
淑兰殿正厅里兄弟俩的对话,尤其是元智的话音不低。
他这是故意说给曹飞燕听的,免得等会见面尴尬,还需要他苦口婆心地解释一边。
他这两天眼都没合上,话不想多说,尤其是需要解释的废话,很是费神伤脑筋。
寝房里正在梳妆打扮的曹飞燕,听了自然也是轻松不少,刚才堵塞的心脏,现在畅通了。
心情舒畅了,自然精神气上来了。
她本就没啥病,要说病那就是心病。
“娘娘,这下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了。”
给曹飞燕梳头装扮的碧玉,见娘娘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也是高兴。
皇后娘娘视她为心腹,两人情同姐妹,娘娘的心情和遭遇,她当然是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