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夜。
当浑身溅满了敌军污血的刘永站在一处高坡上举目四望,只看到接连不断的火把和尸横遍野的曹魏军士卒。
远处,曹魏军囤积粮草处的火光尚在,派去劫粮的将士还没有回来,而身后的都城,却已经是篝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走上了街头,开始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陛下何时派遣人马于小路埋伏,微臣怎毫不知情?”齐舫纵马来到刘永跟前,抹着脸上的汗水和血水,问道。
刘永笑而不答。
“敌军虽败,却依然不可小觑,齐将军速派人打扫战场,沿城外布防,并设法筹集粮草,确保我城中军民一年之用。”
“微臣遵旨。”齐舫深为刘永能够在这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而折服。
这一夜,整个成都城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百姓伏道迎回这位凯旋的后主。
和城里的热闹相比,皇宫却显得寂寥了许多。
绝大部分宫人并不知道刘永出宫的事情,这里也听不到来自城外的厮杀声,直到几名出宫去办事的宦官回来,才带来了敌军被击溃的消息。
永泰宫:
那名专门负责侍候刘永的宫女坐在后面一间屋子的门前打着盹。
一枚枯叶被夜风摇落,在半空中旋转着滑过她的鼻翼,并在她的嘴角略略停顿了一下,宫女身子一震,飞快地抹了一下嘴巴,彻底清醒。
有黑影绕过刘永的寝宫,蹑手蹑脚地靠近她,随后忽然一脚踢翻了她坐在身下的凳子。
宫女惊叫一声被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
“狗奴才,不去前面侍奉陛下安歇,却在这里偷懒?”来人喝道,不等宫女解释,又抬起手来在她的头顶用力一拍。
“陈、陈总管?”宫女被摔得不轻,揉着后背不停地吸着气,略带委屈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陈季。
作为吴太后慈宁宫中的宦官总管,陈季的官职其实并不高,虽然他接替了当初黄浩的黄门令一职,但也只是宦官中的一个低等角色,现在,掌管朝廷禁军的权利也已经不复存在,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吴太后身边近臣,整个皇宫,他甚至不如一条癞皮狗。但是,就是因为有这样一层身份,所有人都依然惧他三分。
皇帝身边的宫女也不例外。
“陛下出宫去了,奴婢在这里看守人犯,陈总管且不可冤枉了奴婢。”宫女爬起来,说道。
陈季故作不知状。
“陛下怎又出宫去了?”
“奴婢哪里敢问?只是齐舫将军入宫见驾,和陛下说了几句什么,陛下便离开了,身边只带着两名贴身随从,恐怕是上城拒敌去了。”宫女回答。
陈季的心思并不在宫女对刘永出宫的解释,一双眼睛在面前的房门上巡视着。
“何来人犯?”
宫女自知失口。
“奴婢只是信口胡说,陛下的寝宫怎会有人犯?”
陈季盯着宫女的脸,向前跨出一步。
宫女受惊,下意识地退出很远。
宫中一直有人传言,这陈季是一个没有被净身的假宦官。甚至还有人说,吴太后之所以会这么信宠他,就是因为他是继先帝之后,唯一可以要吴太后亲近的真男子。很多时候,他甚至可以左右吴太后,而吴太后又可以左右整个后宫,进而是整个蜀汉江山。
刘禅当初大力扶持宦官当政,其真实用意是制衡外戚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要宦官掌管禁军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这是刘禅的聪明所在,却也是导致他失掉整个蜀汉江山的原因之一。
吴太后利用陈季,也是希望用这种方法助刘永控制外部势力,只是没想到,刘永不但斩杀了黄浩,还利用先帝遗剑剥夺了陈季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