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看他们的样子,苏要真敢抽刘异一下,还不被当场大卸八块?
即使不被大卸八块,搞出点别的事来也是大大地不妥,听说军队里阴阳失调,时常发生不可描述的暴力事件,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他可不想大晚上被几十个光膀子的家伙强行按翻,第二天捂着屁股骑马。
苏换上一脸惶恐的表情,伸出双手使劲去扶刘老将军。
“老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论年纪,卑职乃将军晚辈,论职务,卑职乃将军下属,长辈、上官教训卑职几句也是出于公心爱护,卑职欢喜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怨愤可言?”
苏上过审讯课,就是教他被俘之后如何骗过审讯人员,甚至审讯电脑,此时演起戏来自然炉火纯青。
这一番话不仅说得情真意切,更是挤出了几滴猫尿,论情感甚至比老将军还要丰富三分。
老将军更是惭愧,老泪纵横道:“徐佐领高义,老夫惭愧,老夫惭愧啊!”
说着又把鞭子举了起来,想要强行塞到苏手里。
苏哪里敢接,又把鞭子推了出来,两人一来一往,就像春节送礼,欲拒还迎,好不尴尬。
好在花花轿子众人抬,有了徐锐的“高风亮节”,身后那帮军汉连忙三拳四手地将刘异扶了起来,只是老将军的确情难自禁,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搞得苏哭笑不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个传令校尉快马冲入营中,见到刘异纳头便拜。
“将军,大帅请诸位大人到帅帐议事,请您速速前往中军!”
听到军务,刘老将军顿时止住哭嚎,北武卫副将的威严油然而生。
他甩开扶着他的几个军汉,先是朝传令校尉点了点头,接着又向苏拱手道:“老夫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此事确是老夫有错,若不重罚何以心安?
今日老夫军务在身,一百鞭子尚且记下,等老夫处理完军务再来向徐佐领领罚,告辞!”
说完,刘异转身欲往外走。
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老将军怎么如此爱钻牛角尖?他要是天天都来这闹上一场,自己哪还有片刻安宁?
“老将军且留步!”
苏连忙叫住刘异,刘异回过头,以为他改了主意,又把刚刚放下的鞭子抬了起来。
苏摇了摇头,郑重道:“将军,军法之所以重要,就是为了惩前毖后,教人不再犯错,而不是让人安心。
卑职要是真的抽了将军一百鞭子,将军倒是心安了,可卑职却无法心安,敢问将军,这一百鞭子究竟是罚您,还是罚卑职?”
“这……”
被苏一阵强词夺理,刘异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苏贼笑着,话锋一转道:“当然,若老将军果真过不去这个坎,卑职也是于心不忍,不如……嘿嘿,干脆先将此事记下,等今后有机会再弥补卑职如何?”
众人一愣,前一刻还大义凛然,后一刻竟公然索要好处,这不是俗话里说的嘴里讲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吗?
一众军汉顿时反应过来,心里大骂徐锐无耻。
苏却毫不在意,既然暂时无法离开,当然要尽量让自己舒服些,这可是大军副帅的竹杠,不敲白不敲啊。
“你说的弥补便是让老夫往后多多照顾于你?”
刘异狐疑地问。
照顾?也可以这么说吧,徐锐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小子,你想让老夫照顾你,难道是想做老夫的子侄?”
刘异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什么?”
苏微微一愣,被这跳跃的思维搞得有点蒙圈。
刘异却不等他反应,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一生征战,家中只有老妻一个,到现在还不曾为我生下一儿半女,正愁老来无人养老送终。
既然你这般妖孽人杰想要当老夫子侄,老夫哪有不允之理?
何况我与杨侯相交莫逆,你即是他的义子,也当是我刘某人的义子,当得!当得!正好当得!”
“不是,等等……”
苏正要解释,刘异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他一脸坐蜡,呆若木鸡。
这老家伙扮猪吃老虎,坑我!
苏终于明白过来,什么负荆请罪,赤膊扬鞭都是假象,这老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是来收服自己的。
可笑自己竟还自我感觉良好,沾沾自喜地打算敲个竹杠。
果然军中无蠢材,别看刘异嫉恶如仇,却毕竟是个带了一辈子兵的宿将,人老成精,一肚子鬼心思,自己大意之下反着其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么,怎么连至交好友的义子也要抢?
两天之内多出两个爹,即使苏再缺爱也感觉有些膈应。
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苏正想找个地方散散心,没想到那个传令校尉又把他拦了下来。
“徐佐领慢走,大帅请徐佐领旁听诸将议事。”
“什么?!”
我一个小小的佐领也要去开会?这么快就学会压榨剩余劳动力了?苏又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其实到了现在苏反而不急,大军已经错过了从容退走的最佳时机,尤其是有一支虎视眈眈的黑旗军存在,更是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慢些也有慢些的好处。
被刘异一闹,他心里更乱了几分,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想对自己的生命负责,那么在经历过一场并肩战斗之后,他对这只军队已经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牵绊。
再加上对徐锐这个身份的认同,让他有些莫名的恐慌,需要一个短暂的缓冲期来消化这一系列的冲击。
可是偏偏这支大军的命运又和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情势又十分紧急,让他想偷个懒都不行。
说到底苏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在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