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休要多言,王爷治军一向严谨,就算本将贻误战机一样死罪,何况此事还未结束,若是魏国大军果真逃走,你我亦难辞其咎!”
“啊!”
钟庆渊话音刚落,耳际便传来斥候官的惨叫,那人竟是已被削首示众。
上官不达先被一个小辈当众斥责,又被斩了麾下将官,只觉似有两记耳光重重扇在脸上,面色阵青阵白,牙齿挫得咯吱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庆渊哪有心思理他,向麾下挥了挥手,立刻有个军卒附耳过来,他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军卒略一抱拳便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那军卒又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卷小小的纸条。
“启禀将军,卑职根据暗棋留下的暗号,在树洞中发现此物,请将军过目。”
“是否查验过记号?”
“查验无误!”
钟庆渊点点头,接过纸条,仔细查看纸张上的纹路,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展开看了起来。
纸条展开仅有巴掌大小,上面苍劲有力地写了一行小字:魏军已定回国之策,东退六十里安营。
钟庆渊脸色一变,喝道:“来人,立即将暗棋情报向王爷大营飞鸽传书,传我将令,全军准备,东进六十里咬住北朝大军!”
传令兵立刻飞身而去,剩下诸人也快速上马,就要回营准备出征。
这时,上官不达迈着小碎步跑了上来,一直冲到钟庆渊马前,朗声道:“将军,我沂水城三千守军中有两千骑兵,愿随将军一同血战魏军。”
钟庆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马头稍稍拨开,冷冷道:“上官大人,分润军功也不是这个时候,缺了两千守军,你沂水城要如何御敌?”
上官不达被他一语道破心机,面色微红,但他还不死心,继续说道:“钟将军,方圆百里唯一一支魏军就在将军的铁蹄之下,缺了那两千守军下官也敢保证沂水不失。”
不等钟庆渊开口,上官不达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将军,下官已经五年未曾转任,宁国公主时常哭诉我夫妇二人聚少离多,眼下正值下官考功之年,是升迁的关键时刻,还望将军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分润下官一份功劳,下官定感激不尽。”
听得此话,钟庆渊顿时双眼微眯,愠怒道:“军国大事岂可私相授受?上官大人,尔当紧守本分,力保沂水不失,吏部自会考功拔擢,少打那些歪算盘,小心落个满盘皆输。
传我将令,沂水城三千守军严密布防,一兵一卒都不得出城,本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钟庆渊一夹马腹,高头大马顿时窜出,一众黑旗紧随其后,沉重的马蹄踏得大地隆隆作响,扬起的灰尘呛得众沂水僚属咳嗽不止。
等黑旗军众人走远,一众沂水僚属围拢过来,才发现上官不达立在灰尘之中,动也不动,已是愤恨至极。
“大人,快走吧,大军出征仓促还有许多事宜需要您来主持,高把总的家人那里也需您亲自知会一声,事情太多,时间又紧,要是慢了,说不定又要被那铁蛮子责罚。”
众人知道上官大人折了面子,都不敢口,只有沂水同知硬着头皮小声提醒了一句。
上官不达回过神来,两颗小眼珠机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沂水同知还待再劝,却见上官不达突然迈开步子,自顾自向城内走去,谁也不理,众僚属这才松了口气,跟着他往回走。
“王庭!”
没走几步,上官不达突然停下脚步喊了一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军官连忙快跑出几步,凑到他身边,抱拳道:“舅舅,唤小侄何事?”
上官不达左右看看,见僚属们都绕着他走,无人靠近,便压低声音道:“你带上两千骑兵,悄悄跟在黑旗军身后,遇到魏军不要声张,等到大战起时再择机现身,一定要夺份功劳回来。”
王庭一听此话顿时大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舅舅放过小侄吧,那铁蛮子刚刚下令沂水守军不得出城,我要是现在去触霉头,还不得被他祭旗?”
高玉鑫血迹未干,人头就在身后百米之外,有此前车之鉴,他怎敢顶风作案违抗军令?
“没用的东西!”
上官不达刮他一眼,恨恨道:“王爷出征,一战剿灭三十万魏军,如此大功你就甘心喝口清汤?”
王庭脸色微变,虽心有不甘,但军法之下心有戚戚,仍是摇头。
上官不达又道:“王爷有命,战时地方长官为当地军政首脑,一切守军都得归其辖制,他钟庆渊在沂水城时确是主帅,但他出了沂水,沂水的一切便都是由我做主。
你乃沂水守将,奉我钧命追击敌寇,有理有据,就算到王爷那也站得住脚,他小小的黑旗军指挥佥事还能管得到你的头上?
何况你与高玉鑫不同,乃是宣隆候之子,宁国公主之侄,只要不违抗王爷的军令,他敢拿你如何?”
“这……”
王庭似乎有些意动,但心中还有顾忌,不免犹豫起来。
上官不达拍拍王庭的肩膀,温言道:“你不是想纳常山候的幼女为妾么,以你侯爵庶子的身份,常山候一辈子都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可要是能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回京任职,情况恐怕就大不一样了。”
听得此话,王庭浑身一震,脸色数变,终于咬牙道:“好,就依舅舅之言,我干了,但小侄还有个疑惑,请舅舅示下!”
“有何疑惑,说吧。”
“舅舅,那黑旗军仗着是王爷亲军,历来霸道,要是提前发现小侄,不许小侄参战又要如何?”
黑旗军拥有就地辖制地方军队之权,要是被钟庆渊发现,命令王庭不得参战,上官不达刚刚说的那条理由便站不住脚了。
上官不达一愣,长叹一声道:“这样吧,你晚一日出发,尽量别被他发觉,要是真的像你所说,也不要与他硬顶,退回来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遵命,小侄现在就去准备。”
王庭略一抱拳就要行动,上官不达连忙把他拦了下来。
“现在不忙,等他们出发之后再准备不迟。”
王庭稍稍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这是怕被钟庆渊看出端倪,所以宁可晚些出发。
“舅舅放心,侄儿明白。”
王庭冲上官不达点了点头,叔侄二人顿时一阵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