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P>
刘义真的话令得万安县的人齐齐愣住。</P>
正控制着灶鬼的武少春扭过了头，鬼灶立时失控，正‘咕噜噜’冒泡的大锅内突然涌出雾气，将那锅盖顶开，内里露出一个蜷缩的厉鬼。</P>
鬼伸出一只皮开肉绽的手，往灶边的张传世抓来。</P>
张传世大惊失色。</P>
孟婆正转头看向武少春的方向，但锅内灶鬼复苏的那一瞬，她漫不经心的提起锅盖压回锅里。</P>
她的手中泛起血光，将祸级的灶鬼完全压制。</P>
张传世虚惊一场，抹了抹头上吓出的冷汗，正想提醒孟婆仔细些——可说话之前他看了看孟婆脸色，这老婆子脑袋往刘义真等人的方向贴，听得聚精会神，耳朵一动一动的。</P>
她的脸色略深，眉眼及脸上的皱纹处似是带着暗红的血光，这使得她身上煞气很重。</P>
“……”</P>
张传世识时务的将到嘴边的抱怨吞了回去。</P>
他惹不起孟婆，只好转头欺负老实人：</P>
“少春，你注意一点，鬼要是抓到我怎么办？”</P>
武少春被他一喝斥，连忙回神，见锅盖内正沸腾得厉害，煞气冲击着锅盖，发出‘哐哐’响声。</P>
但无论这鬼气如何冲击，那锅盖上却萦绕着一层若隐似无的红光，将那鬼气牢牢压制。</P>
“对不住了张师傅，我、我——”</P>
“没事，没事。”</P>
孟婆‘呵呵’笑了两声，张传世敢怒不敢言，只好小声嘀咕：</P>
“你倒是没事，鬼抓的是我不是你——”</P>
耳聪目明的孟婆当没听到他的抱怨，张传世讨了个没趣，认命的坐到了灶台前，等着孟婆熬药。</P>
……</P>
另一边，刘义真说完话后，众人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的鬼棺中。</P>
鬼棺内此时已经空空如也。</P>
刘义真此时表面镇定，实则内心难以平静。</P>
昨夜纸人张大闹运送鬼胎的船，导致鬼祸爆发，他在这一场鬼案中失去了对鬼棺的掌控，致使鬼胎从鬼棺的压制中逃脱。</P>
当时生死存亡，刘义真顾不得细想此事。</P>
但这会儿一旦脱离险境，他一想起来就五内俱焚。</P>
鬼棺是当年他爷得到的大凶之物，中间镇压过无头鬼这样劫级品阶的超级大鬼。</P>
在他爷手中时，鬼棺虽说受到了分解，但没出过大事，可落到他手里后，却出现了这样的纰漏，简直是丢了刘家的先人！</P>
自他加入镇魔司以来，虽说名义上参与办理了十里坡鬼案，可从头到尾他并没有出过多少力。</P>
十里坡鬼案中，就连张传世都在鬼村族学中救过大家一命。</P>
而他好不容易在此次鬼胎案中有了用处，结果还未到达目的地，装了鬼胎的棺材就被人强行打开，里面镇压的鬼胎消失。</P>
这对刘义真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P>
“这个事不好说——”</P>
赵福生没有正面回答刘义真的问题，她一开口，刘义真就翻了个白眼，赵福生嘴角抽搐：</P>
“我也只是怀疑。”</P>
反正已经说了，赵福生索性也不再隐瞒，直言道：</P>
“厉鬼不可能无故消失。”</P>
以纸人张性格，破坏鬼棺封印，令鬼胎逃脱十有八九是他计谋里的一环。</P>
那么鬼胎脱困后，如果没有立即厉鬼复苏杀人，便大概率是暂时蛰伏。</P>
而鬼可没有理智可言，这种蛰伏有两种可能。</P>
一是与当日广慈庵中的情况一致——有人成为了鬼胎寄宿之体。</P>
照丁大同等人所说经验看，活人在受鬼胎附身的刹那便会立时气绝身亡。</P>
之后的时间，活体会变成活死人，行动举止一切如在生时一样，只是肉身也会展现出死人的一部分特征。</P>
这种情况会持续到鬼胎出生之前，鬼胎出生后，厉鬼马上复苏，而宿体在顷刻间化为腐泥。</P>
“但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女性身上。”</P>
女人拥有孕育的天赋法则能在一定时限内困住鬼胎，男性则是会在被鬼胎附体的那一刻即死。</P>
丁大同提及过广慈庵鬼案爆发时令使死状。</P>
“船上爆发鬼祸的时候，虽说我们被纸人张的出现打乱了阵脚，也使得一部分人惨死于红鞋鬼、沈艺殊手中，但是并没有人死于鬼胎案。”</P>
刘义真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示意赵福生继续说下去。</P>
赵福生无奈的道：</P>
“鬼胎没有立时发作杀人，便证明鬼物没有复苏。”</P>
刘义真道：</P>
“这是自然的，它受到了大鬼克制。”</P>
“……”</P>
赵福生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P>
她的这一丝犹豫落在刘义真眼中，令他心中一动：</P>
“我说得不对？”</P>
“也不是。”赵福生摇了摇头，迟疑道：</P>
“只是我怀疑，鬼胎未必是真正的鬼祸。”</P>
“这是什么意思？”刘义真听了这话，似懂非懂。</P>
从情感上，他隐约能感受到赵福生话中之意另有所指，但这种感觉就像是隔纱望月，没有挑破那层纱，总是朦胧着抓不清那一丝真相。</P>
“兴许鬼胎只是这一场鬼祸的表相而已。”</P>
赵福生这样一说，刘义真立马就反应过来了：</P>
“就像红鞋鬼案？”</P>
红鞋鬼案背后牵扯着沈艺殊。</P>
如果对待这样的鬼祸仅以灾级鬼祸看，一不留神便会吃大亏。</P>
“对。”</P>
赵福生点头。</P>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未必是真。”她摆了摆手。</P>
话虽是这样说，但众人的心情却多少有些沉重。</P>
赵福生的为人性格大家都很清楚，她并非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这样说，鬼胎案便不能再以寻常案子论。</P>
“反正不管怎么样，鬼胎当时脱困，却没有复苏，应该是找到了宿主。”</P>
宿主当时没有死于鬼祸，除了寄宿体是女性外——“还有一个可能，”赵福生道：</P>
“驭鬼者。”</P>
她寥寥几句，便透露出她谨慎的性情，几乎将这桩鬼案的好些可能性全都思考了进去。</P>
刘义真有些紧张：</P>
“既然是这样，那么与鬼胎相关的可能人选就多了——”</P>
“是。”赵福生点头。</P>
不知何时，武少春偷偷摸了过来，靠坐在赵福生身边：</P>
“那大人怎么就偏觉得陈多子可能与鬼胎案相关呢？”</P>
“第一是感觉。”</P>
赵福生的话令武少春一下怔愣。</P>
“感觉？”他有些不敢置信，赵福生点头：</P>
“感觉也很重要。”</P>
对驭鬼者而言，随时游走于生死边沿，身体的感知不亚于思维，对死亡的恐惧感令得人的身体能先一步察觉危机——这是本能的直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