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推测,这些家长在平常的生活工作应该都还表现正常,你的判定不要说他们本人无法接受,院方恐怕也难以接受吧?”
“谁会愿意自毁饭碗呢?唉,谁叫我那时候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呢。”说出了“理想主义者”这个词之后,罗杰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自嘲道:“哈耶克说过,人类历史中90%以上的坏事都是理想主义者干的,我的一位同事把这奉为真理,可我却对此嗤之以鼻,现在想想,自己多么幼稚可笑啊!”
罗杰木然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都是意料之中了。我说孩子正常,再委婉的表明对家长的精神健康方面的担忧,于是乎毫不意外的收到一大堆的投诉,孩子则送到其他医院,甚至是一些采用惨无人道手段的专门‘学校’来进行行为矫正,有些孩子性格刚烈,奋起反抗,惨剧便发生了。”
罗杰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谷雨,是个穿着校服带着灿烂微笑的阳光少年。
“他叫杨鹏,性格开朗思维敏捷,虽然有些厌学,但情商和智商都很高,在画画上也有很高的天分,可惜的是,不喜欢读书,喜欢打游戏看动漫,画画,而这些恰恰是他父母亲所深恶痛绝的。”
“他父亲是个被高考折磨终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让儿子考上重点大学变成了他的信仰,他妈妈是个极其普通近乎文盲的偏执狂,儿子在她心目中,完全是个跟其他家庭主妇攀比的工具。在我这里做了两天的评估之后,他们愤然把孩子送到了某个网瘾学校,在连续挨了三天的电击和禁闭之后,杨鹏从楼顶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不到15周岁的生命。”
罗杰把目光投向窗外,“得到消息之后,我就办了辞职手续,先到了杨鹏的家乡,从他生前的学校拿了这张照片,在他的坟前放上一束花,然后就回到了鹏城,考虑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用解析梦境的方式来治疗成年人,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尽可能的减少成年精神病患者,这样自然而然的降低、减少对未成年人的可能的伤害。”
“你做的对!”谷雨连连点头,“如果没有你,王继业根本活不到现在,而傅少雷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
罗杰慢慢回转身体,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虽然钱赚得少了点,总算还是有所得吧。”
向女友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罗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把头猛的摇了几下,然后换上一副昂扬的面容看着谷雨,“大姐,现在说说你的第二件正事吧,小弟我洗耳恭听。”
“阿杰,从今天这一刻开始,以后对我的称呼只能是阿雨,或者雨,什么大姐老姐小姐的,再也不准喊,不然的话,我掐死你。”
谷雨似乎想把自己的身份通过称呼固化下来,语气虽然严厉,可是目光却不是那么坚定,“当然,结婚以后可以随便你怎么叫。”
罗杰愣了几秒钟,脸上慢慢浮现出古怪的笑容,谷雨顿时感到脸上发烫,慌忙说道:“切,别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哼,好像大姐我嫁不出去似的,追我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排队的话,从这里要排到滨海公园,你嘛,最少要排到两百名以外。”
“解释就是掩饰,所以你不用解释了。”谷雨说着把素手一挥,打断了对方可能的辩驳,“现在说第二件正事:我今天过来是受人之托,想请你帮个忙,行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行,肯定行。”罗杰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忙不迭连声答应,“只要是您老人家,不,你阿雨吩咐的事情,小弟绝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别急着糊弄我,先听我把话说完。”谷雨少见的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我的师傅,局里的一位退休的老前辈得了绝症,医生说最多还能活半年,可是他老人家有个心愿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