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方希悠道。
“这边请。”沈家楠对方希悠道,又问管家有没有把一切都准备好。
“都按照您的安排做好准备了。”管家恭敬地回答。
沈家楠点点头,便和方希悠一起走进了楼里。
“那副画呢?”方希悠问。
“曾夫人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拿过来。”管家答道。
沈家楠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和方希悠来到了二楼的一间茶室。
“给您准备了上次您说的那种茶,尝一尝怎么样?”沈家楠对方希悠道。
“上次?是你家茶园的那次?”方希悠问。
“嗯,您上次说了,我就派人取了一些回来放在这里。您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回去喝。”沈家楠道。
方希悠笑了下,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你家吗?”
沈家楠愣住了,被她这一句话给惊住了。
好像自己无意识的心思被她这么轻易就捕获了一样,有点——
方希悠笑笑,取下肩上的披肩,道:“等会儿我会带一些回去的。”
沈家楠笑了下,接过方希悠递过来的披肩,交给仆人。
“你家花园打理的不错。”方希悠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的风景,道。
沈家楠跟了过来,站在她身边,道:“我一直没怎么过问,我妻子活着的时候,都是她在弄,这几年就原样维持了。”
方希悠看了他一眼,道:“你,很爱你妻子啊!”
“爱不爱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沈家楠道。
“你妻子去世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再婚呢?”方希悠转过身,背靠着阳台栏杆,望着他,问道。
沈家楠笑了笑,没说话。
“抱歉,我——”方希悠道。
沈家楠微微摇头,看着她,道:“这几年工作太忙,也没空理会这些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方希悠笑了,仰起头,又转过头看着他:“这年头,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也不多。”
“这是您对我的夸奖吗?”沈家楠含笑问道。
“嗯。不过,我很奇怪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能做到一个人呢?你,漱清,还有,还有阿泉。我很好奇你们怎么可以——”方希悠道,“是因为工作太忙吗?”
“呃,我觉得,还是性格问题吧!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怎么喜欢的事。”沈家楠道。
方希悠微微点头。
“霍书记和曾市长都是不一般的人物,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想法。不过,如果是我个人的话——”沈家楠说着,顿了下。
方希悠转过身,望着他。
沈家楠笑了下,道:“我有洁癖。”
方希悠也笑了。
是啊,洁癖。
“很好的解释。”方希悠道。
沈家楠注视着她,话在心里转了好几圈,却是没说出来。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空气好像凝固了。
两个人,都愣神了。
风,在耳畔吹过,方希悠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把空气搅动了开来。
“这边风大,我们进去吧!”沈家楠忙说。
方希悠便走进了屋里,沈家楠赶紧关了阳台门,取来她的披肩,给她披在肩上。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说。
方希悠微微摇头。
可是,她抬头的时候,无意间迎上了他的视线。
沈家楠赶紧移开视线,松开自己放在她肩上的手,走到一旁。
“我给你倒茶吧!”他说。
“不用,我来吧!”方希悠说着,拿起茶壶。
这时,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沈家楠说了句“进来”,管家就领着一个年轻的男仆进来了。
“曾夫人、先生,画来了。”管家行礼道。
方希悠忙站起身,管家便和男仆一起把画放在长桌上,小心地展开了画卷。
“给,曾夫人——”管家把放大镜递给方希悠。
方希悠说了声“谢谢”就拿着放大镜开始仔细端详画卷了,沈家楠在一旁站着。
“你看过了吗?”方希悠问。
“看过了,就是,呃,我分辨不清楚。找了几个专家也看了,意见不一致。”沈家楠道。
“文征明的作品里,总是把元四人的特点糅合起来在一副作品中体现,不同的作品,他借鉴的程度不同。所以后人在模仿文征明画作的时候,也是利用了这一点。但是,自明以来的四百多年里,模仿的人多,却没有几人可以到达他的高度,没有他这样的炉火纯青。”方希悠一边拿着放大镜在画作上鉴赏,一边说道。
沈家楠很佩服她,佩服她这专家级的评议。
“有更大倍数的镜子吗?”方希悠问。
“哦,有有有,这里有两百倍的。”管家忙说,把一个专业的有固定镜头的放大镜给了方希悠。
方希悠接过镜头,对准着画卷上的几个部位,仔细放大观察。
“所以,这一副——”沈家楠问。
“呃,这一副在仿品中算是上等了,一不小心可以以假乱真。”方希悠放下放大镜,道。
沈家楠愣住了,盯着方希悠,道:“您这么快就——”
这么快就看出来真假了?那几个专家可是费了好大劲还都没搞清楚啊!
“你看这幅画的时间——”方希悠指着画面上角落里的题记,沈家楠走过来,接过放大镜。
“以前我学画的时候,老师跟我专门讲过这一副画,我也,看过真迹。”方希悠道。
沈家楠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希悠。
方希悠笑了下,道:“真迹在我家,我没想到你拿来的是这一副。”
“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惭愧惭愧。”沈家楠道。
方希悠淡淡笑了,道:“其实,这幅画很不错了,只不过,你看时间——文征明作画的这一年,历史记录中当地雨水比往年更多,而且,作画的时间据说就是梅雨季节。所以,当时颜色落在纸上不会很快就干,而是在纸面上晕染出小小的一些纹路,就像是冬天窗玻璃上长出来的冷霜一样。你看——”
沈家楠按照方希悠说的仔细观察着。
“你见过玻璃窗上的霜花吗?”方希悠问。
“呃,我年轻的时候在青海当兵见过,天刚开始冷的时候就会出现,后来等天气彻底冷了,窗户上的冰就结成了很厚的冰花,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的霜花。不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我都,记不清霜花具体什么样子了。”沈家楠抱歉地说。
“你在青海当兵的?”方希悠问。
“嗯,刚入伍的时候去了青海,待了一年就加入了军区的高原特种部队,离开了原来的驻地。”沈家楠道。
方希悠“哦”了一声。
“没想到今天我班门弄斧,在您面前丢了这样的丑。”沈家楠抱歉地笑了,道。
方希悠微微摇头,道:“没事的,你别这么说。因为那幅画是我爷爷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所以一直在家里放着,外面也没人知道,传说是真迹还在民间。”
沈家楠笑笑,没说话。
“抱歉,让你费心了。”方希悠道。
“没有没有,只是可惜了这幅画——”沈家楠道。
说着,他就伸手跟管家要了打火机,走到垃圾桶边上,点燃了那幅画。
“如果不是您,我也想不起来霜花是什么样子。”沈家楠把画递给管家,走到了方希悠身边。
方希悠笑了下,坐在沙发上,道:“霜花很美,我小时候很喜欢趴在窗边看那些霜花,所以印象深刻。气温变化,霜花的形状和厚度也都会变化。你以后可以在北方住住,就会有体会了。”
“嗯,有机会一定去。”沈家楠道。
屋子里的烟,起来了。
沈家楠便说:“走,我们去外面坐坐,小心别把您呛到了。”
方希悠便站起身,和沈家楠走出了房间。
“你家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吗?”方希悠问。
“呃,枪,算不算?”沈家楠笑问。
方希悠笑了下,道:“你们从部队里下来的,都是喜欢这些。以珩也是,家里各种的枪,都可以当博物馆了。”
“苏总的经历比我更丰富。”沈家楠道。
“你也很让人惊叹了。”方希悠道。
沈家楠笑笑,背着手慢慢走着。
“哦,您想不想打枪?”沈家楠问。
“打枪?”方希悠停下脚步。
“嗯,可以试试?”沈家楠问道。
方希悠笑了,想了想,道:“呃,好吧,试试,我还真没开过枪呢!”
“走,我带您去。”沈家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