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看着她,沉默片刻,道:“别把阿泉伤的太深了,希悠。”
说完,顾长清就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方希悠和沈家楠。
沈家楠转过身,望着她。
许多年后,方希悠一直都忘不了这个场景,一如她忘不了在顾家大院的楼梯上看见沈家楠的那一幕一样。
屋子里的光影,在他的身上分出了明暗,那么清晰。
他就站在那里,像极了《花样年华》里的梁朝伟,那样深邃深情的眼神,那样俊逸沉稳的面容,那样——
她的嘴角,咧开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或许就是这样的——
“我会全力保全你们沈家,还有你!”她说。
沈家楠走向她。
方希悠望着他。
“我很,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很高兴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的,那么多我从没想过会拥有的东西,哪怕,哪怕那些东西只是转瞬即逝。”方希悠说着,低下头。
沈家楠,坐在她的身边,静静注视着她。
“希悠——”他叫了她一声。
“请你让我说完。”她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
沈家楠点点头,不语。
“我和他,的确,的确有很多问题,我也,我也做了很多错事。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方希悠看着他,道,“可是我一直没有正面面对这件事,我一直用他的过错来为自己开脱,其实,真的,是我错了——”
说着,方希悠泪眼蒙蒙。
沈家楠轻轻拥住她。
方希悠擦去眼角的泪,推开他,道:“我,不会和他离婚了,如果我和他离婚,我们家,我爷爷这么多年的辛苦,就全都付诸东流,我是方家的人,我不能害了我们家,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过错害了大家!我,不能那么做。”
沈家楠,不语,静静听着她说。
“爷爷说的很对,如果我们只是想着自己的幸福,想着自己的心情,那么多人的幸福怎么办?老百姓的幸福,又该谁来负责?”方希悠道,“我从小到大就听爷爷这么说,其实听得我耳朵里茧子都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听得茧子都出来了,我却恰好忘记了这一切,忘记了,忘记了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的初心,应该在哪里。”
沈家楠,一言不发。
“阿泉他,他也,挺不容易的。我其实很清楚,我知道他心里的苦,如果换做我是他,我也根本不可能爱上一个逼着自己嫁的人,我,根本做不到。我做不到,却逼着他要接受我,逼着他——说实在的,他不恨死我,已经是很不错了。”方希悠说着,苦笑了一下,看着沈家楠,“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做的好点,我没办法——”
“不要这么责怪自己了,希悠。”沈家楠道。
方希悠却摇头。
“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事了,不要自责了,好吗?”沈家楠道。
方希悠含泪看着他。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管是对还是错,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可是,你还有将来,还有很多的将来。如果觉得自己做错了,就去修正,你还有机会,知道吗?”沈家楠柔声道。
方希悠却流泪摇头,道:“我没有机会了,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如果他不会和我离婚,我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犯下的错,我——”
沈家楠注视着她,微微笑了,抬手擦去她眼里的泪,道:“傻丫头,只要想弥补,就永远都有机会。而且——”
他顿了下。
我不会让你在他面前抬不起头的,永远都不会。如果你变成那个样子,那我又算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那个样子呢?
可是,这些话,沈家楠是不会说的,也,说不出来的。
“不要想太多了,好吗?我不希望你往后的生命里,一直活在歉疚和自责当中,那我怎么能放心呢?”沈家楠道。
方希悠低头,抓着他的手。
沈家楠的心头,一下下抽痛着。
“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打倒你的,对不对?”沈家楠道。
方希悠摇头,不停地摇头。
“希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么多。我们的事,不能怪你,是我的错,我是男人,是我应该来承担主要责任。方首长说的对,我的确,的确忘记了自己的教养,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更,忘记了你的使命。因为我的私欲,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会承担责任。”沈家楠道。
“你,在说什么?”方希悠盯着他,道。
“没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要总把责任往你身上揽。你是个女人,你也需要别人的保护和理解。适当的时候,向他示点弱,让他知道你也是有无法承受的时候,不要总让他觉得你很坚强,你很勇敢,不要让他觉得你是钢铁侠,知道吗?”沈家楠道。
方希悠含泪点头。
“以后,有了事,就和他好好沟通,就算不能好好沟通,也得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他知道你高兴或者不高兴。明白了吗?”沈家楠接着说。
方希悠不语。
“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沈家楠微笑道。
“你,要干什么?”方希悠盯着他,道。
“没事,你别紧张。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方希悠永远都不比任何人矮一截,不要矮化自己。”沈家楠说着,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就是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再见面,也,不能再联络。你不能伤害你的家族,而我,也不能让我的家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
“对不起!”方希悠道。
沈家楠微微摇头,道:“对不起。”
屋外的顾长清,满心忐忑,望着前来的曾泉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