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八月的光景到了,自打杨旭被卸任把总的事情传到乡宁,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欢喜鼓舞,但是这其中不包括李江河,眼瞅着这小混蛋就要走了,自己做做县丞的位置可以过过瘾,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被打回原形了,连累着自己还得待在主簿的位子上看这小子的脸色过日子,自己也是五十多岁人了,着实不痛快,加上自己奉承县令那五十两银子,眼瞅着就打了水漂,心理那个郁闷啊!
不仅仅是李江河郁闷,还有另一个不痛快的人,那就是前任的县丞,虽说年纪已经奔六张,但是那颗拥有权力的心思确是一刻也放不下来,顾诚的弟弟已经给同窗好友等人写了信函,甚是包括平阳的同知,那可是乡试一同中举的好友,月初还回信小事一桩叫他放心,但近些日子的信件宛如石牛入海,连同管家送过去的礼品也被拒之门外,这就让人心思不宁了。
起了一大早,杨旭刚到衙门还未坐稳,就看到攒典薛成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人,上头来人了,听府衙前来报信的差役说巡抚衙门的按察使佥事,还有府衙的同知今日约未时时分到我们县里,让我们好生接待着。”
来的好快啊,杨旭心思不宁,约莫着抄家拿好处的时刻每个人都显得特别的积极,“那你先准备着,我回家一趟。”不待薛成章反应过来,人影都没了。
匆忙回到家里,不待气息喘匀,连忙招呼刘三炮过来,让他快马加鞭赶回村里,把时间待的最久的那五十个家丁全部带到县城来,有大用!无论抄家还是抄检,少不了动用当地的兵勇,城里唯一的兵勇必须是自己人,正是上下其手的好机会,捞好处不积极,脑子肯定有问题。
日头稍一偏西,一行人马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尘土,一路弥漫过来,日头依旧火辣,整个大地一片灰蒙蒙,站在知县身后的杨县丞往身边的教谕后面躲了躲,这时的李县令顾不上铺天灰土,快步上前躬身迎接上差的到来,主管刑狱的按察使佥事打开马车的布帘,踩着马凳走下马车,前面迎接的官吏噗噗通通的一片下跪,杨旭跟着教谕的后面也跪了下来,自己不是“海笔架”,这时候硬骨头的不知道埋在那座坟里,该装孙子的时候还得装孙子,佥事大人看样子颇为满意,“嗯嗯”了两声,说道:“都起来吧!”这时候众人稀稀落落的起身,按察使后面陆续上来府城的同知、刑狱等人,包括何知府的师爷也在其中,不留痕迹的给杨旭使了一下颜色,看来青楼没白去,这位杨师爷也是“懂礼”的人。
招呼上差绝对不能怠慢,李县令忙的像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比比划划,其实接待的安排早已经妥当了,李文轩就想给按察使佥事一个好印象,人家一个四品的官员,还是巡抚衙门下的使司,说不好就是亲信,随便说句好话就比李文轩跑断腿拉关系的强。待上差们洗漱收拾妥当,李文轩安排的酒宴开始了,杨旭当然够不上上桌的资格,只能陪着几个随行下来刑狱的书吏在一楼吃饭,一桌子不认识的人,都是颚首之交,虚礼谦让着几句,一群人都大约估摸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饭后众人喝茶消遣,杨县丞实在与这群酸文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忽然看见知府杨师爷从二楼下来,走到门外,杨旭告罪一声,起身出门,杨师爷跟着杨旭走到隔壁的庇荫处,杨辜环顾左右轻声说道:“你那把总的位置被同知的远方侄子顶了。”
“这把总的位子可是布政使大人赏的,不知道这同知大人这么一弄,布政使衙门能答应吗?”
“你还不知道吧,胡藩台已经调任浙江布政使了,现在同知走的是巡抚衙门的门路,听说是巡抚大人的公子。”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但是经过证实之后,心理还是一阵失落,杨辜也是久经官场的老人看出来了杨旭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一个虚职,讨不了多少实惠,丢了就丢了吧。”看着杨旭强撑出来的笑意,杨辜拿了那么多好处一点忙都没帮上有些心虚,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老哥哥能做到,别无二话!”
杨旭甩掉惆怅,大笑了几声,“老哥哥这句话,弟弟我可当真了!”
“当真,当真!”杨师爷打开扇子,扇了几下,“等会,府衙的吏房找你交割一下文书,印信,至于那些粮饷你就不用还了。”
“弟弟我就是想还,也没处去取,早进了五脏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