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秋雨,白天雨停了但是秋风却是催人紧衣,薛成章的正堂上,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喝白米粥吃油条,桌子上放着一碟小咸菜、一碟咸豆。上面坐着老父亲,左侧是母亲,自己在右侧下手是媳妇,紧挨着母亲的是十六岁的儿子,和十三的女儿,自己算的上是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具在儿女满堂,这是有福之人。儿子放下碗筷,嘟囔着嘴,“天天白粥油条咸菜你们也不腻?”
自己的话还未出口,老父亲的话音便起来了,“看来是以前的棒子粥没喝够啊,以后让章媳妇给这小子单独做,和以前一样,棒子粥配咸菜。”
老母亲护孙子赶紧把话头拦住,“不就是说说话吗,干嘛紧逼着孩子,章媳妇也是,今天做白米粥,明天煮点白面疙瘩汤,家里不是还有咸肉吗,以后上午切点给孩子吃吃,不就成了。”
薛成章媳妇喏喏的答道一声好的,便不再说话,这时候儿媳妇能上桌就不错了,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薛成章清了清嗓子,一家人驻耳听好,最近官运亨通,连家中的地位也是蹭蹭往上涨,指着儿子厉声说道:“这么大了光顾着吃,你还干什么?去私塾不认真读书,回到家都是张嘴等吃的,等我闭眼了,看你咋办?”
听到这话,儿子顿时笑着说道:“要不,爹,我去衙门当捕快得了,反正捕快也没什么正经事?”
“你以为你爹是县令啊,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薛成章没好气的训斥道。
“现在整个乡宁县不就是您最大嘛,那个姓杨的在太原,赵典吏天天在他村里上冒着,也不进城,这个土老帽你还怕他,现在整个县衙你说东没人敢说西呀!”一家人几双眼睛都盯着薛成章。
薛成章站起身来,儿子还在侃侃而谈,“所以啊,爹,有道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现在是您老人家耍威风的时候来了。”一抬眼,爹已经走进眼前了。
薛成章也是不客气,左手拽着儿子的衣襟,右手“啪啪”照着脸就是两巴掌,然后一脚踢翻在地,母亲赶紧上前抱住孙子,轻抚着巴掌印的脸,怒斥道:“你疯了,你打虎儿,干啥?”媳妇也拉住自己。
薛成章一脸的怒气,吼道:“你这张臭嘴,非把咱家坑死不可,天天跟着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趁着你还没把我坑死,先打死你这个逆子!”说完趁着没注意,又踢了一脚。
“都住手!”一家之主的老爷子大吼一声,“有事说清楚,听不懂的话跟孩子多说几遍,打有什么用?”说完,拎着拐杖回屋去了,薛成章对着父亲的背影说道:“儿子记住了!”
稍待一会,薛成章让媳妇把儿子关进屋里,吩咐七天不让他出门,说罢出门坐班去了。
一路上原来的街坊四邻都热情满满,称呼也从“老薛”变成了“薛大人”。薛成章还和以前一样拱手居礼。并未有太多改变,这时候周围开始一片称赞之声,“看到没有,官升了,人和以前一样和气。”“是啊,也没架子!”“……”
到了县衙,周围的书吏衙役纷纷居礼,有那么一刹那薛成章真觉得自己就是乡宁的主宰了,可是回头一细想,浑身一个激灵,杨旭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窥一孔知全貌。买人、练兵、五百人啊,连府衙都没那么多人手,上几次去过赵家甸,很多人都是血煞之气,这得杀多少人养成的,最牛的手段几乎把县衙所有的人都换成自己人,自己怕啊!现在所有的好生活几乎都是杨旭一手包办出来的,一旦动了邪念,被打落凡尘,自己恐怕连活路都没有。
正想着,忽然一声“老薛”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一看,牢头果尚武大步的走过来,上下一看发觉他胖了许多,“哟,老果你这脚步越发的重了,吃的有点多啊,以后少吃点肉,县丞大人不是说嘛,人要养生,必须荤素搭配。”
果尚武“哈哈”大笑,“不亏是杨大人的跟班,什么都懂,杨大人对咱也是,今个来点花头,明个给点抽成,你说这钱多不就为了这张嘴吗?亏谁我也不能亏它呀,话说这杨大人走了也有七八天了吧?啥时候回来啊,临走时让我扩大点牢房,多改出点小间,说是人多怕什么传染,你说他这一走也没个章程,咋办我也不知道,哎呀愁死我了,今个想着你是大人体己人,能多了解杨大人的想法,所以今个来问问你!”
“我还真不知道,杨大人咋说你就咋做,改小间就把大个改成二三个小的不就得了,这方面你当了十几年牢头你不懂。”
“你以为你家盖房子呢?不给你说了,等大人回来吧!”果尚武转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