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和连同卖地收缴的银子一同被递进到平阳府衙门,这次何崇涣真的被气着了,虽说在自己的县里行动不需要报备府衙,但是这里面有着大量的利益,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指头溜了出去,不仅肉疼,心尖都疼的直咧咧,如果要自己做的话能生生啃下来几万两银子。
乡宁递进的银子数量附合朝廷的规矩,何崇涣知道自己与乡宁县不和,好像和道台衙门关系不错,霍州道台周士杰自从上一次来函为那个姓杨的小子求情之后,侯家就好好的查了一下周士杰的底细。周士杰不是山西人是陕西凤翔人,走的是正统官派的路子,虽说是举人之资,好像得到朝里豪贵的力挺短短五年就从陕西山阳的县令做到今天从三品的道台,山西与其他的省份不同,道台是高配从三品,等同于一只脚迈入了朝廷大员的行列。之所以当时没有弄死杨旭那小子,就是怕触怒了周士杰。
“灵山老母”不仅在乡宁附近几县散播的很大,在府城的势力也是不小。但是何崇涣愣是装作不知道,不是何崇涣不想动,平阳府的大豪强们可不是区区小小的乡宁可以相比的,身上的散轶虚职光是六品上下的就七八十人,真是动一发而牵全身,那帮人做糖不甜、做醋可酸。
没想到乡宁最先动手了,还大刺刺的给自己上公文,何崇涣收起轻视之心猜想莫不是周道台在身后做靠山的缘故。确定银钱数额,没敢做一点手脚没做,换成票号的银票凭证,附上平阳府衙门报捷的公文直接传上道台衙门。
周士杰接道平阳的公函和银票已是五日后了,其实乡宁传过来的公文早在两天前已经到了,详细说了一下这次围剿的“灵山教门”的详细经过,当然经过薛成章润色之后的文章。打打杀杀那是武人的事情,周士杰一点都不关心,关键是剿灭当地教门之后,当地的乡绅们具结名报贺,这才是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以前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衙门做事乡绅们拆台,最后成事都是虎头蛇尾,这次没想到那区区的年龄不足三旬的小子竟然搞定了全县的乡绅。
周士杰翻到后面从里面滑落一张褐色的纸张,周士杰捡起来一看,赫然是二千两的银票。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之前关于这杨旭的事情,作为沟通地方府衙与省级衙门沟通的道台。周士杰压根不想管,可是自己的恩主说话了,自己即便不想办也得办。但是心里充满了疙瘩,一个小屁孩竟然顶撞上司,听说劫掠商人钱财,这要是早些年间朝廷法令齐全的时候,直接砍了。没想到做起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不容小觑。而且还被张伯芳选作侄女婿,不管怎么样都得给恩主面子。把手里的银票细细的看了一遍,心理琢磨得失,最后还是笑吟吟的塞进袖子,同时写了一份报捷的文书和平阳,乡宁的文函一同递了上去。。
眼瞅着年结来临,作为张家准女婿的杨旭开始登门拜见张家大伯,张家兄妹父母早殁,这一家之主只能交由张伯芳做主。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张伯芳压根没看上眼,平时帮助他不过是宠溺自己侄女的关系。阉人从小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所以对待亲近的侄儿辈分的晚辈特别疼爱,自己的弟弟还早殁更是把照顾幼子*的责任转移到张伯芳面前。正所谓高门嫁女,所谓的高门不仅是官宦子弟,更是读书传世的人家,像杨旭这样出身贫农之家,侥幸得官的人张伯芳压根没放在眼里。但是奈何弟弟看走了眼,所谓好女不二嫁,退了婚的女儿家就成了高门大户嫌弃的对象,也是出于无奈吧。
不管看不看中眼,但是几十年的宦海生涯养成的喜怒不行于色的行事姿态。至于张月菀的哥哥张展瑜对待杨旭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匆匆几句场面之词便回屋看书去了。原本看待杨旭是县令的身份略显亲切,由于今年的乡试落榜,心情不悦,现在看着白丁竟然爬上县令之位心底生了一些嫉妒和鄙夷,对于和自己的妹妹的亲事更是一心的反对。
杨旭不知道仍然热情的挽住张展瑜笑着说道:“大哥,这书就别读了,这朝廷的年景说句实在的一年一变,现在更是崇尚西法,西法可是没有考科举这一套的路子。”之所以喊大哥,是顺着张月菀的这边的关系叫的,而科举在1895年之后,大部分的地方开始陆续的废除,直到1905年全部废止,而西安的在明年起就开始秀才资格进学府当监生的经历,选派入官。
不过话音刚落,张展瑜几乎跳了起来,吼道:“你一个白丁知道什么?从古至今这科举就是抡才大典,还废止?简直信口雌黄,又不是看在你是知县的份上,我一定告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看着张伯芳也是不停的皱眉头,杨旭知道说话有些轻率了,赶紧叨手致歉。但是这张展瑜眼看着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一类人,只要知道天下大势的人都在琢磨改变的事情,只有眼前的这一类才会抱残守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