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其实也没喝多少酒,只是借着酒意发作,两分酒意倒是发作出七八分来。看到护良的服饰气度,顿时冷静了下来,毕竟他也知道长安城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肆意妄为,惹出破家之祸也不奇怪。
“我是户部刘侍郎的第三子,你是何人?”
“在下护良,官居千牛备身,这位名叫屈突成,是在下的同僚!”
“护良?屈突成?千牛备身?”那青年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原有的酒意顿时都没了,赶忙向护良躬身还礼道:“在下酒后失礼,惊动郎君了,还请恕罪!”
“哪里,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何谈失礼!请,请!”护良伸出右手,做延请状。那位刘公子又拜了拜,方才侧着身子走上台阶,进门分宾主坐下。秋娘又弹唱以娱宾,刘公子这次倒像是个谦谦君子,起拱进退毫不失礼,与方才判若两人。听了两首曲子,便推说时间晚了,起身告退了。
“这位刘公子还真是知进退的,听说我们是千牛备身,便好说话了不少!”回家的路上,护良笑道。
“嘿嘿!”屈突成笑了笑:“这厮知进退不假,但恐怕不是怕了咱们这身皮。这身皮也就能保住咱们自己,户部刘侍郎如今圣眷正隆,可没那么容易应付!”
“那是为何?因为你家?”护良问道。
“那就更不是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下一代咱们屈突家要是再不出什么人才,恐怕这千牛备身都做不得了!”屈突成看了一眼护良:“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多半是听到你的名字才服软的!”
“我的名字?”
“你这个名字奇怪的很,不像是人名,倒像是沙门的法号!加上户部和转运使关系甚密,他爹估计在家里也没少说你爹的事情。他能想起来你的家世也不奇怪!”
“因为这个?不太可能吧?”护良笑道:“我爹的儿子可多的是,我只是一个庶子!”
“就算是庶子,也是很得看重的那种,要不然干嘛是你留长安?”屈突成道:“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愿因为了这点小事惹来他日的弥天大祸。如果这小子当时不服软,回去后让他知道,他爹很可能会打断两条狗腿,送到你府上谢罪!”
“这不太可能吧!”护良笑道,他心思本就颇为机敏,只是见识的太少而已,旋即便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屈突成敢这么跋扈,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当时也在吧?
“阿成,你当时是不是已经预料到后来的事情了?”护良问道。
“不错,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大胆子,赶在蛤蟆陵和人放对?长安城里别的没有,有权有势的大贵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岂可不小心!”
听到这里,护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屈突成拿自己当后盾用呀,他苦笑道:“你就笃定人家卖我爹的账,要搞错了,你岂不是要吃大亏?还有,你不觉得这是在把我往坑里推吗?就不怕我知道事情真相了,不报复你?”
“经由赏赐的事情,长安城里不卖你爹账的人还真不多,我们不会那么倒楣的,只有后来的,护良,坏名声也是名声,在长安城里,有点坏名声可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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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国,难波京,贺拔庸宅邸。
桌上一灯如豆,映照在贺拔庸手中的羊脂白玉酒杯上,呈现惨白色的光,他轻轻摇晃酒杯,让杯中的葡萄酒晶莹发光,然后一饮而尽。杯是好杯,酒是好酒,却浇不息饮酒人胸中的愤懑怒火。
门外传来脚步声,贺拔庸头也不回,沉声道:“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我也不行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贺拔庸惊讶的转过身来:“是你吗?三郎?”
“不是我还有谁?你家里有谁敢触你的霉头?”王文佐站在门口,看着昔日老友,神色复杂。
“三郎!三郎!”贺拔庸念叨了两遍,最后还是长叹一声:“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儿子免去我的官职,夺了我的兵权,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法子,我老了,已经没用了,你儿子他要用自己人,用不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王文佐没有理会贺拔庸的抱怨,他走到桌旁坐下,指了指酒壶:“怎么了,不给我也倒一杯,我可不记得你过去这么小气!”
“你要喝酒?”贺拔庸赶忙给王文佐斟满一杯酒,看着王文佐饮尽了,又要倒,却被王文佐伸手拦住了:“酒是好酒,不过多饮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