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牛鼻子,都不许跑!不然打断你的狗腿!”一声暴喝引起了两个道士的注意力,老道士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黑衣骑士,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手中提着一支马鞭,马鞭末梢已经快要顶到了自己的鼻尖。老道士眉头微皱,伸出中指拨开马鞭:“尊驾何人?为何恶语相加!”
“恶语相加?哼!”那黑衣骑士怒道:“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你弟子方才惊了我家车马,惊动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有半点闪失,扒了你们两个贼子的皮,寸寸切了也不过分!”
老道士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只见车旁站着十多人,除了那辆四轮马车看上去有些新奇之外,倒也看不出贵贱贫富来,他咳嗽了一声:“冲撞车驾是我这徒儿的不是,不过要如何处置自有国法,岂是由着你们要杀要打的?”
“国法?”那骑士怒极反笑,举起马鞭便迎头抽了下来,口中骂道:“老东西看清了,老子手里的就是国法!”
那老道士眼明手快,以与其外表全然不相符的速度向后退了半步,右手一刁,已然将马鞭的末梢抓在手中,不待那汉子怒骂,老道士便将马鞭在手腕上缠了一圈,低喝一声,整个身体随之一震,那黑衣骑士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震动随着马鞭传入自己身体,随之便觉得全身麻痹,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
“兄台!”老道士弯腰将那黑衣汉子扶起,拍了拍其身上的尘土,将马鞭塞回其手中:“国法之事,不可妄言呀!”
马车那边看到这边动了手,立刻跑了几人过来,锵锵拔出刀剑,一副即将动手的样子,老道士双手合十,念了声道号,高声道:“尔等主人是谁,带我去见他便是!”
来人中为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脸和脖子上有数处刀疤,看上去颇为怕人,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老道士,又看了看被摔得如阉鸡一般的部下,挥了下手:“都带过去!”
小道士小心翼翼的跟在老道士身后,压低声音道:“这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是不是很厉害呀?”
“为何这么说?”老道士问道。
“我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很害怕,就好像他马上就要杀了我一样!”小道士压低声音道。
老道士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心中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和小道士一样,他也从这个疤脸汉子身上感觉到了那种可怖的压力,而不同的是,他知道这种压力只有那种杀人无算的百战之士才有,他原先还对车马上的主人不是太在意,觉得也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官宦人家,实在不行就带着小徒弟跑了就是,但现在看来只怕自己看错了,有这样的百战之士当护卫,车马里的是何等人物?
“夫人!”那疤脸汉子向车里拱了拱手:“方才惊扰车马之人带来了,还请处置!”
马车的门帘被挑了起来,老道士看到车厢里坐着一个青年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约莫只有两三岁,生的颇为俊秀可爱,白嫩的脸上还有几滴泪水,正好奇的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女施主,小施主!老道见礼了!”老道士向车上妇人合十行礼,小道士见状,也赶忙跟着行礼。
“哼!”那妇人冷哼了一声:“你这老道好生大胆,竟敢惊扰我等的车驾,你可知道这车中是何人?若是有个万一,你担当的起吗?”
“回夫人的话!”老道躬了躬身子,道:“方才惊扰贵方车驾的是老道的弟子,还请夫人看他年幼无知,原谅则个!”
“他年幼无知,你也年幼无知?”那妇人怒道:“好,你徒弟我不责罚他,那你呢?要不要承担管教不严之罪?”
老道心中一惊,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也退让不得了,他只得沉声道:“夫人既然这么说,贫道自然承担,这里距离范阳也不远了,便随夫人去官衙一趟便是了!”
“官衙?”那青年妇人冷笑了一声:“哪里要这么麻烦,就在这里便行了。老道,你莫以为是我欺负你了,范阳府若是知道你冲撞了这车驾,只会比我处置的更重,不会更轻!”
老道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那青年妇人,那妇人见状,冷哼了一声,对那疤脸汉子道:“你告知这道人咱家的身份,也好让他死心!”
那疤脸汉子唱了声喏,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向老道面前晃了晃:“老道,俺是在王大将军左厢亲军当差的。这位便是大将军正妻的嫂子,而她怀中的孩子便是大将军的子嗣。”
老道听了那疤脸汉子的话,已经是面色如土。如今王文佐的名字在大唐自然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如那妇人说的,假如范阳府得知大将军的亲眷子嗣受到惊扰,自己师徒二人最少也要去西南之地走一遭,一刀枭首也不是不可能。
“夫人说的是!”老道苦笑道:“老道的确有管教不严之罪,任凭夫人您处置!毫无怨言!”
“算你识相!”那妇人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下老道:“你这老道年岁不小了,若是一顿打,只怕便要了你的性命,反倒是有损这孩子的阴德!若是放了,却又便宜你了,该如何处置你呢?”
正当那妇人为难的时候,她怀中那孩子突然扯着她的衣袖,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那妇人低头听了听,笑道:“你这个小娃娃,怎的有那么多鬼心思!行,便便宜你这老道了!”她咳嗽了两声,对老道道:“老道,算你运气好,你若能把我这小宝贝逗乐了,我这次便饶了你,不然,便只能送你去海东走一趟了!”
老道听到妇人这般说,松了口气:“多谢夫人宽厚!”
“莫要谢我,要谢就谢这孩子!”夫人冷笑道:“若是依我的心思,肯定要先打你一百鞭子再说的!”
老道笑了笑,往四周看了看,先告了声罪,走到路旁,从树上摘了十多片叶子来,重新回到马车前。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把树叶往天上一抛,树叶飞起,然后向地上慢慢飘落下来。老道猛地喷出一口气,将最近的一片树叶喷的重新飞起,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这老道吞吐气息,宛如长鲸饮水一般悠长,竟然以一人之气息,将十多片树叶始终在空中起伏,并不落地。围观众人看在眼里,无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老道就这般吞吐气息了半盏茶功夫,突然一声长啸,伸出手臂,将那十多片树叶重新接回手中,然后向马车上的妇人拱了拱手:“老道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