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王文佐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日暮时分,他点了点头:“你告诉来人,我今晚回内宅吃饭!”
内宅。
“夫人,大将军说了,待会要回府吃饭!”绿衣婢子向上首的崔云英敛衽行礼道。
“哦?好好!”崔云英闻言喜形于色:“你去和厨房说一声,让陈师傅多做三个菜,一个蘑菇煎鸡肉、一个水盆羊肉、一个鲜鱼脍,都是大将军平日里爱吃的,都准备好了,大将军一进门就下锅,可以吃刚出锅的!”
“是,夫人!”
看到整个宅院在自己的命令下行动起来,崔云英松了口气。随着丈夫的地位和手中的权力不断高涨,崔云英也随之步步高升,但在她心中却始终还有一块心病,那就是自己和丈夫的儿子还太小,而王文佐与其他女人们的儿子们已经渐渐长大,有的甚至已经独当一面,那丈夫百年之后,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被这些强大的兄长们逼迫侵杀呢?
这个梦魇始终困扰着崔云英,但她又不敢和丈夫提起,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从丈夫那儿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原因很简单,除去从娘胎里带着倭国宣称权降生的彦良之外,丈夫对其他的所有儿子们一视同仁,都采取了斯巴达式的教育。崔云英曾亲眼目睹丈夫的儿子们像普通士兵一样在军队里行军、宿营,他们的骑术、弓术和使用其他武器的能力都熟练的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所以王文佐的侍卫们中流传一个笑话:大将军公子们的母亲们当初肯定都很辛苦,因为公子们出娘胎的时候肯定都带着弓矢,所以他们生下来就射的那么准。
崔云英当然知道侍卫们说的不过是个笑话,这些孩子们的武艺是用无数的汗水和鲜血换来的。丈夫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他必须在自己的儿子中选拔出足以接替大业的人,所以他才让这些孩子们离开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严酷的训练,十四五岁就投身行伍,给予各自任务,来磨砺他们的才能与器量,寻找自己需要的那个人。崔云英甚至无法指责丈夫对这些孩子们太好了,但她看到这些英武刚毅的少年时,确实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恐惧。
所以崔云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尽可能乘着王文佐还在世的时候,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多争取一些东西。王文佐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假设他还能再活十五年,那时自己的孩子才刚刚成年,而他的兄长们已经三十上下了,正是一个男人鼎盛的年纪,如果平等对决,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赢。
“郎君回府了!”
大门的通传声将崔云英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她赶忙带领着婢女们来到二门口,她看到王文佐正穿过步道,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赶忙敛衽下拜道:“妾身恭迎郎君回府!”
“夫妻之间,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王文佐上前扶起妻子:“今天盛儿怎么样?书都读的如何?”
“已经背完一段《左传》了!”崔云英道。
“《左传》?不错,不错!”王文佐笑道:“这个年纪就学《左传》,是不是有点早?”
“不早!”崔云英道:“在我们崔家,男孩这个年纪学《左传》正好!”
“哦哦!”王文佐笑了起来:“我忘记了你们崔氏的家学,读《左传》使人明智,挺好!”
崔云英看着王文佐满意的神情,心中一动,突然问道:“三郎,你那些在岛上的孩子们,盛儿这个年纪时候都学些什么?”
“那些岛上的孩子?”王文佐闻言一愣,他皱了皱眉头:“盛儿今年才五岁吧?这个年纪他们也就认认字,读读《千字文》罢了。在倭国兵法师范多得是,文事方面的老师就差远了,哪里能像盛儿一样,有个能讲《左传》的妈妈!”
“是吗?”崔云英笑道:“可我觉得那几个孩子都很不错,不但武艺过人,而且处事稳重,文辞有礼,不像是一介武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