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尘与晶体的矿壳作为对峙的两方,以黑核为漩涡中心同四方缭绕旋转而起的尘痕盘绕。
睁开眼睛,韦瑟所见的便是一轮黑洞吞噬掉所有的暗影……法术在此不起作用,唯有自己仍然清醒的意志能够观看这一切事由的进程走向。
他看到虚影众多的议会桌,层叠向下挖深的观台,每一张议席上都有着各自鲜明与众不同的色彩。
而祂们所围猎的杂光更加斑驳,且完全没有单纯而洁净的色彩。浑浊不堪的颜色令每一双目光看向中心被审判、审议的物体时,精神便被剧烈冲击,导致无法言语的沉重之痛。
混沌。
难以看清真正的形态,它们在韦瑟此时眼中是属于黑与灰的交错过锋线,又交错在众议影的身后。
火焰同冰霜各自在延烧冻结半数席位,形成巧妙的平衡。
他的脑海中兀自得到一段讯息:暗影者在久远前到达星空……祂与其余的神祗一同坐上了抵御意志入侵的横座。
黑暗意志的幽影包裹了祂最后留下的讯息,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我没事,你们呢?”那一瞬僵直结束后他转头看向与自己一同前来恶魔、半精灵、还有自己所爱的人。
“没有事,但好像……我们所在的地方不一样了!”
整片空间变为只有黑灰两色,她们被吞噬进某种碎裂矿石产生的余波之中,到了完全不熟悉的空间。
“我觉得,现在后面的教堂还是教堂,但没有办法准确看出它的高度与宽度了。”
耶摩朝一边用力挥洒自己的法术,恶魔的魂焰随心中所动,附着模糊的实体物质上。原本该是建筑的位置,扭曲成跃动的光影轮环扩散。
可带来的燃烧感也完全不是他平常所知那样,部分空间足以令自己的感官发生交错感与替代感。
一切有形如同无形,叠加虚幻的势态令众人无法明辨自身所处的方向,光影皆数扭曲其中,交替不清。
“跟着那些灰白色的细线走!”韦瑟从信息中提取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所有灰白从无序中指向唯一的核心是先前略过他脑海景象的部分。
而黑色的内核永恒伫立在中心而无法指引自己,他唯一能够带领队伍挣脱空间的便只剩余相信残存的‘信息’。
她们正面直穿刚才原本应该有着教堂建筑位置,现在走进一片光轮幻影里,向着这片城镇不知是何方前进。
队伍里的成员变得无比沉默,就连重樱也不愿意在混乱中过多言语。
只是韦瑟仍然是韦瑟,让她愿意相信前行,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费了一番口舌。
耶摩警惕地保留有直接打开空洞结束这场看似荒唐的闹剧行为的权利,恶魔咕言着:“怎么想你把石头砸碎然后就能够传送到另一片区域实在是过于诡异。”
雅漾比他显得更加冷静:“呵,那教堂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在手中拿着黑色矿渣的石块,是不是他们中的每一个其实都能前往这里?”
不过很快半精灵又打断自己的猜想:“那又如何佐证全部人都化作了尸骸……”
重樱说:“也许是近乎一种尝试,能否通过这些石头,来得到现在这份讯息。”
走过的光轮幻影愈多,韦瑟越觉得自己行走在时间的涡流与历史的过往中,那每一栋矗立的光圈都像是有撕扯精神与分化自己脑袋的力量。
每一处都像是触动着自己身上的暗影法术,撕扯着自己挥散的每一丝余威,吞入破碎的光轮碎片中。
如同来自远古与未来的祈求,无穷无尽,向每一个过去、现在、未来使用暗影的信徒祈祷。
但他的暗影只作为施加在身上的庇护,只为保卫着其余的同伴。
法术更加深幽,令她们变为一抹不再可见的虚幻,穿梭过脚踏的地面,直行过黑色内核飘忽散乱的分化……
顺着灰色细线的指引前行,韦瑟能够注意到,引导的那一缕缕尘霾正在变得微薄稀弱。
即将在尘霾的指引消失前走到终点的她们发现,呼吸的空气已经带入一种幽深恐惧的气氛。
身为人、精灵、恶魔,甚至是生物的本能让这支探险的队伍拒绝再向前哪怕迈上一步。
身体丧失应有本能机理、变得无饥无渴、无知无求……他想这里恐怕要比重樱的法术冰冷更甚,就连思维都开始僵硬,已经如同走过一片虚空在虚无之中放逐游行。
终抵一座幽邃的深矿中,她们看到了唯一能够锚定现实的景物,应该如此描述——它是一座深幽的矿洞。
但石块——应当如此称呼,石块实在是过于闪亮,它们就像是点缀着夜晚天空的光点。
不过在这一刻,心中所想关于‘星星’这个词汇在所有活着生物的脑海被尽数摧毁,它被更替为另一种更为准确的说法、或者是形容。
众意志的先锋!议审桌上被拒绝进入的外来者。
它们如同繁星般遍布在整片天空,在更为遥远而宏伟之外,被众议桌上众神的意志所抵御。
元素的象征连锁覆盖所有议席,明晰绚丽的光晕在能坐的位置上闪亮着应有的光芒,意志的交联令每一位意识传导至此的生灵避免在混乱无序中失散、消逝。
韦瑟看见每一波意志的到来便冲击所有议席,祂们有诸多无序的化身。一瞬间爆裂而开的迷网或是无法察觉混沌流覆盖住表面,数不清的丝线内潜藏黑色的虫点越过议席座,朝着无法预测的方向外逃窜。
“我……”他出声,眨眼。
但下一刻回应自己的只有这片虚无冰冷的矿洞,所有的斑点都作为矿石表壳的尖端部分,闪烁着星光。
视线前所未有的明亮且清晰,他能看见每一寸在矿石上的细节,一同流转在内的丝线。
自己所见的一切仿同虚伪,只是某种欺骗生物的直觉,但那一切是如此真实,他曾经听见过的声音……还有现在的场景。
重樱站在身后,耶摩和雅漾站得更远一些的位置,他带着些许宽心与轻松地回头笑了一下。
幸好,自己的队伍还在。他是不是只顾着前行,将这些同伴遗漏在后面?
大小姐她伸出手,却又有点畏缩地止在半空中,半晌问道:“韦瑟?真的还好吧?刚才我们看见变幻的光影,像是一场盛大的审判……但你变得也太奇怪了,从来到镇子之后!”
她也说不清楚,那究竟该如何描述之前的场景,但现在他手上的虚假牌令正熠熠闪烁着摄人的红光。
“我们面前的,是黑暗祭坛。”冷静而坚定地发出声音,韦瑟对这个已经见过几次的祭坛完全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