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子远远偷听他们说话,说给宫疏雨他们听。
王有嘴一百多斤好米的话一出口,其他吸烟的男子皆双眼放光,慢慢围了过去,只盯着老人看。他们所有人家里加起来,现在怕也拿不出几十斤米。
“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们去我家里找,找到都是你们的。”老人看了那些男子一眼,露出的是刚才看清平子一般的目光。
“六叔,你换了藏的地儿吧,猴精猴精的。”王有嘴嘴上叼着烟,搓了搓手,脸上的笑意不减,“我是你的亲侄儿,我家老头子是你亲大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子饿死吧?地下的列祖列宗看着呢!”
“你有本事让地下的列祖列宗变些米出来,也不枉咱们每年破费烧给他们的香烛纸钱,燃的那些鞭炮。”老人拿起烟袋,敲了敲王有嘴的脑袋。
无论王有嘴如何说,老人总是没米,其他的男子跟着笑了笑,又看了看清平子他们的车,见车窗里竟架起枪,吓得魂飞魄散,忙往村里跑,只有一坐、一蹲的老人叔侄还在坡下。
“嘴伢子。”众人离去,老人又拿烟袋敲了敲王有嘴的胳膊,“你回去告诉我家大哥,偷偷通知各家兄弟,晚上到我家里来,拿二十斤米、五十斤红薯去,日子还是要过。”
“谢谢六叔,你真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哪!”王有嘴嘻嘻一笑,假装要给老人跪下磕头。
“你个兔崽子,少给我来这套,以后说话、做事给我注意些,别没事生事,对你有好处?”老人拿烟袋敲了敲王有嘴的膝盖,自然没有跪下去,“我还有事要劳烦你们,明儿你们一家出一个人,跟我去一趟镇里,买些粮食回来,村里的那些乡邻,我也借一些、送一些给他们,能活总是活着好。出了元宵,再走一趟你的两个姑姑家,肯定也不好,给他们带些米粮过去,免了被欺负,都是一家人哪。”
“六叔,你真真是活神仙哪!”王有嘴又挨近了老人一些,搓了搓手,低声道,“我的亲叔,孩子的衣服,今年实在没法穿了,你老再拿点布给我们吧,不然该光腚了,祖宗面上也无光啊!”
“明儿去了镇里,再看看吧。”老人在锄头上敲了敲烟袋,将烟叶余烬抖了干净,收起来挂在腰上,“侄儿,老太爷当年分家的时候,房子按人头,地按人头,被子、衣服、箩筐、锄头、镰刀那些更不说了,都是按人头,就是砍成几半也按人头分。我那个时候刚娶了媳妇儿,还没有孩子,什么都分的最少,我家大哥是知道的,没错吧?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说我是黑心的地主,扪心自问,我对得起天地良心,我那些地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天不见亮起床干活的时候,你们还在睡觉;我白天顶着烈日劳作的时候,你们不一定出了门;晚上你们已经吃了饭歇着凉,我还在山上砍拿去卖的柴。冬天没什么活的时候,你们都窝在家里冬眠,我大寒天在城里打零工,皲裂得满手是血。你们没吃没喝了卖地,我用挣的血汗钱买地,叔这一辈子没有欺负过人吧?现在我的日子好些,你们穷的揭不开锅,说是我压迫你们,抢你们的地,我就是把心挖出来,只要老天爷没瞎眼,它肯定是红的……家庭背景锦衣玉食,努力奋斗衣食无忧……别那样懒着,勤能致富虽然不一定,但活下去还是可以……”
“阿公,阿婆叫你回家做饭呢!”老人正教育着侄儿,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从村子里远远的跑了过来。
“好咧,做饭。你慢点,唉哟,别跑,小心摔疼咧!”老人连忙起身迎去,将孙女抱了起来,“侄儿,回去告诉我家大哥,过大年家里吃饭,大米饭管饱,肉、汤圆也给你们吃。”
“谢谢叔,你真是我的亲叔。”王有嘴又逗了逗小女孩,脸上的喜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