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不谈这个。”谢良贞不接他的话,其实等于默认,“二位贤侄双双来到上宁府,应该不是游山玩水吧?”
“谢家世受皇恩,位及将相,既然离开江陵府,世伯为何不入京找家父,而是来到上宁府藩镇之地出仕?”仲钦丞也不接他的话。
谢家离开江陵府之时,仲谦不过参加考试后出仕不久,根本没有投效价值,如果不是仲家有些地位,甚至还不如谢家老爷子当年在镐京的故交有价值。
“藩镇之祸数十载,谢家已不是从前的谢家,当年因是去是留争吵,几房分道扬镳。为避祸,家父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江陵,北上京兆,路上出了点事,不得已转而向东,越过风阳府,来到了上宁府。为了一家有个栖身之地,谢家之人不得不委身藩镇为官,黎民虽苦,我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将就着过吧。”
仲钦乘看了兄长一眼,根据仲谦所言谢家离开的时间判断,正是权谨继位前后。
那个时候,正是羊羔郡、冠郡“方圆百里无人烟”之时,將离奉诏在西线掌军,与天正大军鏖战。皇室有人寻思权谨少不更事,將离又不在,借机发动叛乱夺位,造成内乱,僵持不下,连镐京文武也不知道谁能真正坐拥大齐,谢家不想入京趟浑水,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不在江陵府委身藩镇,是因为谢家是鼎鼎大名的公门望族,丢不起那人,到了上宁府不一样,只要自家人不说,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地方的谢家人。
將离大破天正大军后回到镐京才结束内乱,权谨坐稳帝位。
伍修儒、窦启孙之所以深受权谨信任和器重,就与当时对他的支持有关。窦启孙甚至出卖窦太后,对他说太后似有助权武夺位之意,请他小心。
当时,权武也全力支持权谨,甚至因此受伤,根本看不出端倪,权谨当然不会相信,以致疏远窦启孙,认为他借机挑拨同胞,居心叵测。后来,伍修儒也因反对“以藩制藩”之策而被权谨贬谪出京。
权武在江陵府站稳脚跟后,窦太后流露出立皇太弟之意,没有得到回应,权武开始不遵朝廷之令,阳奉阴违,权谨才明白错怪了窦启孙,又招伍修儒回京,二人皆担重任。
镐京之变中,仲家作壁上观,坐等成败,虽然没有支持叛贼,也不可能入权谨法眼,直到结交上伍修儒,得到他的认同,仲谦才平步青云,慢慢成为尚书,但也只能紧跟伍修儒,除非伍修儒授意,甚至不敢在权谨面前多说话,只认认真真做事,倒也算安平。
仲家兄弟奉命到雄鹰岭的地盘上做事,冒险为朝廷效力,未尝没有为当年仲家坐观成败之事赎罪之意,以得到权谨的真正原谅。所以,当权谨同意二人到扶风郡考察时,仲谦才松了口气。
“不瞒世伯,小侄奉命走访藩镇之地,了解民间疾苦,以为朝廷知情。今有幸与世伯相遇,家父甚是看重当年相交之情,日夜有念,世伯不妨与家父联系,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或有前路也未可知。”
谢良贞点了点头,没有直接表示。
委身藩镇不过权宜之计,终究步入朝廷中枢才是正道。江陵府留守谢家已经绑在了梁王那条船上,如果权谨一脉继续掌权,很难回头,谢家要想走出困顿,非得想法子投效朝廷不可。
二十多年前,为了是去是留分道扬镳,选择不同的路分散风险,都是为了谢家的存续。一个跟随梁王,一个紧靠朝廷,未尝不是押宝的策略。
之前不好意思联系贵为户部尚书的仲谦,现在与两个侄子意外相遇,倒也正好,试探一下可能性未尝不可,谢良贞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