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娘子英明。仆女是想将炎生留下来。”
见冯蕴不说话,她又带了几分恳切,“炎生年岁小,还不晓事,都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鬼神……仆怕他在冯家跟着我爹,学坏了。”
小满的娘已经过世了,这个弟弟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而且金炎生那孩子,看着也机灵,平常话不多,做事手脚勤快,冯蕴观察,性子很有些像小满。
她道:“你想留他下来,那便留下吧,但有一点……”
小满让她看得心里惊了一下。
“娘子请说。”
冯蕴道:“你得为你弟弟负责,往后但凡他做了什么不容于长门的事,你担全责。”
小满尚未开口,站在门外的炎生便走了进来,对着冯蕴深深揖礼。
“娘子,仆定会好好学,做好人,不会拖累娘子,更不会连累阿姐……”
冯蕴没什么表情,嗯一声。
“你们去送送冯家人吧。”
毕竟收了那么多钱,送一程的情分也是有的。
小满和炎生应声下去了。
炎生憋着气,走到外面,才慢慢吐出来。
“阿姐,娘子好凶,好吓人。”
小满噗一声,“别怕,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要你忠诚于她,不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会对你很好很好了。”
炎生道:“我明白。只是爹那边……”
小满哼声,“不用管他。当初他把我卖了,现在也算是把你卖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荷包交到炎生的手上。
“你让段四带回去给爹,就说是你的孝敬钱。从此你跟冯家就算断绝往来了……”
炎生想了一下,耷拉着脑袋,“可是我是家生奴,我籍注冯家的……”
小满笑了起来,“这个你就不用管了。那边是冯家,这边也是冯家,做谁的奴仆不是做?再说了,他们可管不到娘子的事,到了长门,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炎生看阿姐信誓旦旦,这才兴高采烈的下去了。
他喜欢长门。
这里的仆从地位高,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主子,还可以学识字,学算术,学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除了冯梁,谁不喜欢长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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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冯蕴以采购为名去了一趟安渡。
距离上次过来,有些时日了,她明显察觉到安渡城里的变化。
进出城门的人群和车辆变多了,前阵子闹得贺洽应接不暇的流民,却变少了。城防守卫变得更为森严了,街道上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更多了,很多还操着中京的口音……
冯蕴在玉堂春坐了片刻,就看到了贺洽的儿子贺传栋。
玉堂春就像是他家的饭堂,每日午食基本都在这里。
只是今日来得比较晚,这时已经过了饭点,大堂上人少,文慧回头看一眼,眼里便生出一丝光来,跟冯蕴说了一声,就要过去招呼。
不料,冯蕴微微一笑。
“你弄几个酒菜到香月阁里,不要让人打扰,我和贺公子说几句话。”
文慧一怔,“娘子找贺公子是……”
冯蕴察觉到她神色异常,眉头一皱。
“怎么,不方便?”
文慧的面颊当即一红,垂着头道:“没有没有,妾是不知娘子找贺公子做甚,万一他问起,也好有个应答……”
冯蕴想到他二人上辈子的姻缘,唇角微微抿出一丝笑意。
“你跟他如今这么熟了吗?”
文慧的表情更显腼腆,这对玉堂春的掌事来说,可算罕见。
“贺公子常来照顾玉堂春的生意,但凡刺史府里有什么宴请,也都会安排在玉堂春,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了。”
贺洽升任刺史后,他的儿子也做了刺史府的属官,替父亲管理诸曹文书,是个踏实的人。
冯蕴看文慧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
贺传栋得知冯蕴相邀,很是谨慎地过来拜见,再三行礼,才又笑问,“不知王妃叫在下过来,有何指教?”
较之上次相见,冯蕴发现这位公子成熟了许多。
于是眼尾瞄一眼文慧,笑道:
“贺君希望是公事,还是私事?”
她看文慧那一眼,很妙。
贺传栋当即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拱手低头。
“娘子有话不妨直言。”
文慧也低下头去,在旁边斟茶。
冯蕴笑道:“玩笑话,贺君别放在心上。就是刚入城时,看到街上多了不少生面孔,城防也加派了人手,有些诧异,恰好碰见贺君,就顺便打听一嘴。要是不方便,贺君就当我没有问过……”
贺传栋温和的笑了一下。
“王妃言重了,这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大事。近日长公主暂住安渡,中京城又来了不少宗亲贵族,家父很是谨慎,驱逐了流民,调派了城防而已。”
“刺史君没有收到西京来的消息吗?”
冯蕴突然话锋一转,把贺传栋问愣了。
“什么消息?”
冯蕴看着他的表情,低低一笑。
“就是贵人们过来,是小住还是长住的意思?”
“这就说不清了。”贺传栋笑道:“不过那日在下随家父拜访长公主,听殿下的意思,很是喜欢安渡,大有在此久居颐养之意……”
冯蕴又问:“宣平侯家公子的事,有眉目了吗?可有找到杀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