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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夫妻不疑

有邓光和韩绪等人的前车之鉴,裴獗用人更为谨慎。

这是裴獗的思量,也是温行溯当时愿意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背上重重枷锁,任齐人唾骂,闷声不语的原因。

两人相对而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蕴半晌不见裴獗上车,撩起帘子看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呀,外头怪晒的,快上车吧?”

裴獗朝温行溯点点头。

“告辞。”

温行溯笑着行礼,“慢行。”

冯蕴又道:“大兄,什么时候回家来吃饭?离得这么近,你也不来,我该要生气了。”

她满脸是笑。

这神情是对着裴獗时完全不同的。

裴獗默默上车,不发一言。

温行溯视线掠过来,温声道:

“好,这两日抽空过来。”

冯蕴这才冲他摆摆手,“你快回去吧,太晒了太晒了。”

马车徐徐离开。

温行溯站在炽烈的骄阳里,半晌才转身离去。

-

贺洽在玉堂春里等着裴獗。

文慧早早差人洒扫出一个雅间,又备上茶水果点,等贵人们入座,她便退了下去。

在走廊上,遇到贺传栋,二人匆匆一瞥,错身而过。

冯蕴看在眼里,微笑入内。

她和裴獗在玉堂春吃的晌午。

贺洽父子作陪。

以前二人跟着裴獗走南闯北,是自己人,席上便少了许多虚礼。

提到小皇帝到花溪养病的事情,贺洽更是一句笑言。

“可惜王妃是女儿身。要是男子,这天下只怕无人能敌了。”

这样的夸奖,冯蕴可受不起。

尤其在裴獗的面前,她怕他对自己生出忌惮,极是谦逊。

“还不是有大王在背后撑腰,有刺史君全力支持?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胆子,干出这等吓死人的事情?”

贺洽捋着胡须,轻轻一笑。

“当时下官也觉得王妃甚是大胆,可险归险,这一招却极是管用,如此一来,整个西京朝廷,上至长公主,下至百官宗亲,全被卡喉,再不能多说什么了。”

裴獗没有说话,默默吃饭。

贺洽看一眼,突然道:“听说陛下龙体大好,接下来可要送回中京?”

裴獗迟疑一下。

原本,他是准备带元尚乙回京的。

可到了花溪村,看到花溪的一切,听到冯蕴说起她和元尚乙的事情,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等我问问陛下的心意。”

贺洽眯起眼,看了看二人的神态,跟着打个哈哈。

“自是,自是,做臣子的,当以君王意志为重。”

冯蕴微微勾起嘴角,侧身为裴獗布菜。

“玉堂春的酸汤鳜鱼,新菜,大王尝一尝。”

离开数月再回到安渡,裴獗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很有些大都城的样子。

他夸贺洽,“贺君有治理之能。”

贺洽连声不敢当,拱了拱手,笑道:“说来,安渡能有今日,得亏王妃。”

又绕到她这里了。

冯蕴眼皮一跳,察觉到裴獗的视线,无奈一笑,“刺史君快别夸我了,再夸下去,我夫君该要把我困于后宅,不许我再抛头露面了。”

贺洽的想法,自然与他们夫妻不同。

他也不知道二人有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和万般纠缠,一句一句,全是实话直说。

“安渡能有今日,一是得益于王妃当初的施政建议,给流民注籍分田,给商户免税经营,那些战事政令,让安渡得以休养生息,恢复民生。二是北雍军驻扎,安渡没有战事,稳定安全,引来许多世家大户投靠,也带来不少财富,三么,就是陛下来安渡养病,连皇帝都来的地方,自然更吸引人来……”

他说着又大笑起来。

“不瞒大王,下官当初为了安身立命,略置薄田几亩,房宅几间,如今全赚大了。安渡的土地啊,老值钱了。”

那时候下手买的,都是白菜价。

现在,就是金价了。

贺洽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感谢他们夫妻。

二人却都很沉默。

临走,冯蕴才带着笑,探了探贺洽的意思。

“上次我和令公子玩笑说,想帮他做个大媒,不知刺史君肯不肯赏脸?”

贺洽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儿子成天往玉堂春跑,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贺洽拱手,“荣幸至极,荣幸至极。”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便来谈。”

“一定一定。”

贺洽将夫妻二人送到马车边上。

冯蕴朝文慧微微一笑,迈上马凳,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裴獗再次问她。

“当真不跟我回西京?”

冯蕴凝眉许久,握住他的手。

“你知我心意。”

裴獗叹息一声,“依你。”

“抱歉。”冯蕴挪坐一下,靠着他的肩膀,一时心绪复杂。

得胜归来的雍怀王,手握权柄,风光无两,是西京朝廷说一不二的人物了,尤胜当初。

这个时候的他,需要一个贤内助,为他打理家宅,生儿育女,操持府中庶务,孝顺残疾的父亲……

他要的是一个这样的王妃。

如果上辈子,冯蕴定会欣然应允,陪他回京,困在那大宅中,享受着丈夫带来的荣华富贵,在无数妇人的艳羡中,渐渐迷失自我。

但现在她十分清醒。

且不说丈夫的爱,能不能长久……

就说她已经不能为裴獗生儿育女这一点,那雍怀王府,就不是她的归宿。

女子无后,是大罪过。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是裴家?

当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从不后悔。

干净利索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就撸起袖管,生死有命,不亏不欠。

她喜欢这样的人生,喜欢做花溪村的里正娘子,长门庄的大当家,而不是雍怀王妃的后宅新妇。

但裴獗身为顾命大臣,不可能永居安渡,势必要回西京生活。

所谓夫唱妇随,这个世道不会允许一个与夫郎相距两地的妻子存在,就算裴獗不怪她,也会被唾沫淹死。

冯蕴安静地靠着裴獗,胸膛里的一根软肋,好似在隐隐作痛。

“将军……”

她平静地道:“要是有比我更适合做王府主母的女子,你可以考虑,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我不怪你。”

裴獗侧眸凝视她,“那你呢?”

冯蕴莞尔,“那就做不成狗男女了呗。”

裴獗隔着帘子看向远处,界丘山连绵不绝,草青禾壮,一派生机。

他道:“就这样吧,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