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他不能。
母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把他丢在这里,如果不让她老人家满意,长公主府回不去,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好的。
“成,成。我讲学,我听你们的,我去讲学,但好歹要让我睡饱再去吧?大早上的,还不让人睡觉怎么的?”
说罢,濮阳纵打个呵欠,用力推开面前的部曲,大喇喇地示威。
“回屋睡大觉去……”
声音未落,阿楼就喜滋滋过来了。
“娘子,陛下说,他已经准备好了,问娘子什么时候带他去村学……”
濮阳纵吓得踉跄一下,踢到门槛,差点摔倒。
“你,你说什么?谁要去村学?”
没有人理会他。
冯蕴淡淡笑着,“我去请陛下。”
她轻拂广袖,正准备往养心斋走,元尚乙就在董柏的带领下,小跑着朝侧院奔了过来。
“娘子,我来了,我来了。”
濮阳纵看着奔入院子里的那一个小小的身影,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元尚乙扑在冯蕴身上,雀跃地跟她说话,小脸满是笑容。
“我今日早早就起身写功课了。”
“阿元真用功。”冯蕴摸了摸元尚乙的头。
濮阳纵本来已经迈入门坎的那只脚,慢慢的,退了回来。
哟喂,那不是小皇帝吗?
小皇帝看到雍怀王妃,怎么跟看到亲娘似的?
濮阳纵整理一下衣冠,赶紧上前行礼。
“臣濮阳纵见过陛下。”
元尚乙回头看他一眼,又看看冯蕴,小小声地道:
“表哥为何会在此?”
他是认识濮阳纵的,对他会出现在庄子里很是好奇,濮阳纵却更好奇小皇帝在冯蕴面前一副小绵羊的样子。
“陛下。”他接过话,笑道:“臣奉母亲之命,来花溪村讲学。”
元尚乙恍然大悟。
又看冯蕴一眼,他转过身来,背着小手。
“那丹阳郡王你便好好讲学吧。”
濮阳纵:“臣遵旨。”
他低头说完,抬头一看,元尚乙已经拉住了冯蕴的手,欢喜地仰头道:
“娘子,我们走吧。”
冯蕴瞥一眼濮阳纵,笑着嗯一声,走在前面。
濮阳纵心头快要纠结死了。
原本只是母亲之命,现在,怎么想都是领旨讲学的意思了?
小皇帝也是皇帝。
君无戏言啊。
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元尚乙和冯蕴的后头,出了庄子。
一群宫人侍从和部曲默默跟上。
太阳红彤彤地挂在天上,霞光万丈。
濮阳纵抬手遮了遮眼,突然有点想流泪。
他是多么可怜。
从此,没有好日子过了……
冯蕴没有再理会他,牵着元尚乙的小手慢慢往村学走。
孩子很兴奋。
冯蕴的笑容里,却有隐忧。
从花溪的小桥上经过时,她发现花溪的水已经彻底干涸,溪床露出被冲刷干净的石头,泛着苍白的颜色。
许久没有下雨了。
前两日杨什长来说,村民们现在都去长河湾洗衣和挑水灌溉,但是的水位也在急剧下降,
他跟刘伍长往上游看过,好多地方都开始露出河床。
花溪村人依靠花溪,而花溪倚靠长河,这是一条生存的链条,花溪水干了,长河也好不了。
今年是大旱三年的第一年。
灾害远没有结束,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