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什么似的,撩帘子看一眼,说道:“我在安渡郡都尉梁焕章手底下救了两个女子,自称是白河郡人,我们先送她们归家,再去驿馆。”
纪佑自是应下。
回头便问金双和银双。
“二位女郎家住何处?”
金双低头,不敢看纪佑的眼睛,声音细细的。
“白河郡汇通巷的陈家。家门口便是白河草市……”
纪佑眉头皱一下。
“是正正对着草市的那家吗?”
金双点点头。
银双不解地问:“壮士知道我家?”
纪佑扫过姐妹二人,突然流露出几分同情。
“我来的时候,从白河草市经过,看到草市对面……着了大火……”
他声音未落,便听到葛义低喝一声,“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
白河郡城廓的上空,突然冒出一股浓烟,伴伴浓浓的烈火,不过转瞬就卷入了天际。
纪佑厉色道:“就是那里,我过来的时候火势刚起,不少人冲过去救火,我忧心王妃未敢久留,便快步打马出城来了。这一看,火势大了,控制不住了……”
他说话的时候,两个小娘子便紧绷了身子,待他说完,金双已摇摇欲坠,整个人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幸得纪佑站得近,伸手一揽,接住她。
金双倒在了他的怀里。
香香软软的小娘子置于怀中,气息带着温热,激得血气方刚的纪佑无法自抑的紧绷,就像被烫了手似的,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提着那一截细弱的小腰,胀红着脸回头叫小满……
小满和银双赶紧让金双托住,喂了些糖水,苍白的脸这才恢复了血色。
冯蕴没有耽搁,带着人很快便进了城,城里到处都在议论起火的事,等到草市一看,金双和银双的家,只剩下残垣破瓦,灰烬乱飞……
她们的家人也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官府来人几个差役,在查起火一事。
冯蕴让葛义和小满留下来,帮着两个小娘子善后,自己跟着纪佑去了驿馆。
冬季的天黑得早,驿馆里的人,原本准备歇下了,因冯蕴的到来,又立即喧闹起来。
元尚乙让董柏来察看究竟,大长公主也让濮阳漪过来,询问一下冯蕴的情况……
冯蕴想着温行溯拜托的事情,刚想让环儿去取出那一方丝帕,交给濮阳漪,裴獗便冷冷淡淡地赶人。
“县君见谅。拙荆舟车劳顿,今日要早些歇下,等明日,再去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濮阳漪挤着眉眼看冯蕴。
“是我失礼。那您二位早些歇着,多歇歇……”
本是寻常至极的话,因濮阳漪重复两遍,变得暧昧。
冯蕴看了裴獗一眼。
也就几日不见,却有一种说不出的……
久别重逢之感。
喜悦和渴望悄悄滋生,又在彼此眼中流转。
冯蕴抿着唇忍着笑,随他进了住处。
白河驿的占地面积很大,裴獗的住处在驿馆的左侧,叫朝阳轩,屋子里极是宽敞,桌椅书案应有尽有。
冯蕴刚落屋,便有仆从端了热粥和小菜进来,裴獗替她盛在碗里,伸手拭了拭温度。
“吃吧。”
冯蕴看着他俊朗严肃的面容,再看一眼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眯起眼道:
“纪佑说你们昨日便到白河驿了?”
“嗯。”裴獗点头。
冯蕴笑道:“看你这床,根本就没有睡人的样子?”
裴獗抬头看着她,“蕴娘观察,细致入微。”
冯蕴眉梢一扬,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实交代,昨夜歇在哪个小娘子的屋里?”
裴獗在她身侧坐下来,将粥碗推近些,漆黑的眼睛冷寂的,孤清的,声音也平平淡淡。
“昨夜批了一宿公文。”
冯蕴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昨夜等我,未能成眠。”
裴獗低头看着她,伸手顺了顺她的耳发,“等你了。”
三个字轻轻的,就那样撞入冯蕴的心里头,明明他说话的时候没带什么情绪,却听得她心跳如雷,加快了频率……
她低头喝粥,不看男人灼热的目光。
“来的时候,在成衣坊给你和阿父长姊、阿左阿右都带了一些冬衣,今冬新制的,回头你试试看……”
裴獗问:“敖七没有?”
冯蕴转过头去,氤氲火光中,男人身形挺拔颀长,板着一张脸,不见半点波澜。
她眼角含笑,“小七都成家了,那可不方便。”
裴獗这人,素来喜怒形于色,可这瞬间,冯蕴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吃惊地瞪着他,伸出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大王笑了?”
裴獗顿了顿:“吃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