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左仲在西京。
但小满死活不肯跟她分开,宁愿不要左仲,也要跟在她身边侍候,性子还很倔,一说就哭,冯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带孩子似的带着。
果然,小满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大了。
“我哪里有担心……”
说着她便又害羞起来。
“要是他当真被人勾走了,那就勾走算了,不是我的东西,强留不得。”
这话说得冯蕴有几分喜欢,看她一眼。
“那你还不快去收拾?”
小满这才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冯蕴不由一笑。
金双和银双这些日子,一直安分守己,尤其在冯蕴面前,卑微到近乎讨好,任谁看了,也下不得狠心……
冯蕴无法凭感觉去认定这对姐妹心怀叵测,又不愿意带在身边,影响自己的正事,索性就做了人情。
日久见人心。
没有人可以伪装一辈子。
时日一长,是骡子是马,自会显形。
裴媛不是糊涂人,身边又有一个精明的崔稚,那就让她们去吧,为流风院的长日寂寞,添一些乐子,顺便看一看,这一对姐妹花,有没有马脚露出来……
离开西京那日,晴空如洗。
行李都搬上车了。
同行的随从,也都准备好了。
一条车队从府门绵延而去,都在等待……
冯蕴任由裴獗牵着手,迈出裴府的大门,看一眼府门外送行的人群,微微一怔,赶紧上前行礼。
“父亲,长姊,劳你们相送了。”
裴冲平常没什么多话,今日却让人把他推出来,亲自送儿媳离京。这般恩待,莫说冯蕴没有见过,便是整个西京城,只怕都找不出别的人家。
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都觉得冯氏女走运。
嫁富贵人家的多,嫁雍怀王不易。
嫁人后得到夫家人这般看重,更是万里挑一……
裴冲照样叮嘱几句,不说其他。
裴媛则是不舍,拉着冯蕴的手,说了好些话。
“事情办好,便早些回来,那边打仗不安全,家里很是担忧你。还有,你若有机会,帮我盯着小七那新妇,可别让她不识好歹,胡作非为……”
每次都是冯蕴在送别旁人,像今日这般,这么多人为她送行,还是第一次。
冯蕴看着一张张温和带笑的脸,一一应下。
每个人都辞行了。
只剩裴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句交代都没有。
冯蕴也肃然着脸,看他。
“大王,妾这便走了。”
“嗯。”裴獗点点头,大抵觉得太寡淡,又抬手理了理她的衣裳。
“路上小心。”
冯蕴勾唇,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黑眸里生出几分笑意。
“大王就没有别的要说吗?”
裴獗低头,直视她的眼睛。
“保重。”
冯蕴整个人凝滞了。
憋半天,就这两个字?
那么多人看着,她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嘴角微微一动,朝他躬身行礼。
“大王也保重。”
“嗯。去吧。”
太冷淡了。
冯蕴心里暗啐,脸上却是春色和暖。
“再会。”
冯蕴瞥他一眼,走近马车,又不死心地回头,朝人群里看一眼。
裴獗一动不动。
她暗暗哼声,微笑着朝众人一福,这才转身,踩着杌子上车。
“弟妹慢行……”
“一路平安。”
裴府门口的人,不住地挥手。
冯蕴撩帘子看过去,裴獗站在前方,人高马大很挡视线,若非衣角在春风里轻轻飘扬,那冷峻的面容和板直的身躯,看上去如同雕塑。
她挥了挥手。
裴獗这才抬手,朝她摆摆。
然后,一拂衣袍,掉头回府。
冯蕴一窒,手僵住。
狗男人到底会不会送别?
果然就不该给他甜头,不该松口……
男人一旦认为得了女人的心,就不知珍惜。
德性!
冯蕴落下竹帘,重重一“扑”。
马车往大街徐徐而去,轮子在青石板上滚动出一串吱呀吱呀的声音。
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很快就出了城。
官道上,霞光万丈,透过车帘,隐约可见怡人的春光。
小满趴在窗边,摇头晃脑地欣赏。
冯蕴没什么心情,一言不发地端坐着,阖目养神,不知不觉间,歪着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她微微睁眼,正要出声询问,竟发现小满不在车里。
闯入眼帘的是一双含笑的黑眸。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声音低沉磁悦。
“我送你一程。送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