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初见他时,对这个从天而降,衣不蔽体的少年格外怜悯,又觉得新奇。
她问了他的名字,他只答:“代号风,风姓华胥的风。”
身为华胥的风姓传人,元无忧自然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本家族人,又觉得他这不像人名,又有冲撞祖宗,装大辈儿的嫌疑。
碰巧此时车窗外尽是山峦叠嶂,隐隐可见远处冒尖的雪山昆仑,元无忧便给他起名叫“山无陵”。
少年看着她得在纸上的三个大字,不解:
“你嘴里念着“棱角”的“棱”,怎么写出来个“陵”啊?别欺负我语言学的不好……”
她便耐心地给他解释,“出自汉朝乐府诗歌《上邪》,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少年闻言,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小国主原来喜欢用情诗给别人起名字呀?这是在调戏我吗?”
这话把她问懵住了,只讷讷道,自己启蒙背的第一首诗歌便是它,刚才没多想。
但这样的从天而降的初见,赐名互侃的相处,足矣让元无忧对这个自称没有家人,没有去处的少年心生庇护之情。
她本想直接把他带进宫里,却正赶上北周天子的车驾入城。
借此机会,山无陵也得以见到了北周当朝天子宇文怀璧。他却发现,这人似乎与他熟知的那套断层史书上的北朝武帝,略有不同呢?
那年那天,北周天子宇文怀璧是来给华胥皇太女庆生的,没成想她身边跟个衣着暴露的异族少年。
年轻的盟国皇帝表面上端庄持重,威严肃穆。私下里却把紫眸少年的身世打听一遍,得知他来历不明,得皇太女赐名“山无陵”后,更是醋意翻天地,让她把人送走。
否则不等进皇宫,她母皇也会把人扣下。元无忧想起自己被严格教导,拘束了十年的过去,想为这个天降的少年做出反抗一次。
于是那天,元无忧便在宫外行宫里,任由这紫眸少年给她剪断长生辫。只想着从此以后,她要独挡一面,不再做母皇霸道专横统治下的顺民。
而山无陵索要走了她那条一尺长的,养了十五年的长生辫,转而缠在自己会发光的的水晶手镯上。
而他为表示礼尚往来,便教元无忧在戒指里镶嵌刀片机关,弹出戒刀。
当时作为亲兵护卫的万郁无虞,自始至终就站在她身边,等瞧见少年把她的储君王戒给凿空、在里头镶嵌戒刀和机关后,他新奇地拿着她的戒指,想研究怎么嵌入的刀片。
可这个少年不肯教他个“外人”,只围着皇太女奉承打转。元无忧又不忍亲卫失落,就拆了自己的储君戒指,和万郁无虞一起研究。
元无忧自代号风从天而降那一刻起,便觉得他不是凡人。
即便她偷养“外室”在宫外的事被母皇知道,把山无陵打入天牢后。即便当着曾经的童养夫、如今的北周天子的面儿,元无忧也不惜以储君的名义打开牢门,把他捞出来。
她自一开始,就为他的稀奇古怪心动。
可惜直到他把刀子扎进她太阳穴里,抽出“脑丝”时,这个神秘的天降仙男,才说破自己的来历。
元无忧头痛欲裂,但三年前那些对她造成重大打击的事,显然不止这些。
记忆里还有李暝见。原来她早就见过他,还不止一次的重逢……
同样也是三年前,元无忧那个同母异父,千辛万苦逃出大山的哥哥,也曾和她一起娇养在西蜀。
李暝见也曾住过皇城,与她睡在东宫的同一张榻上。他也曾乘过白鹤隐的仙鹤,到过昆仑脚下的瑶台,拜过西王母牌位上的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