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棋忽然意识到,跟女国主的桃花运比起来,自己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挑唆,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更令她失望的是,这位敌国君主一来,她表妹脸上都有精神了,即便鲜卑天子说出这话来,高家兄弟也只是瞪眼,敢怒不敢言。
郑姑姑也气不过,想替俩人出头,便硬着头皮冲他道,“国主当着人家情郎的面儿说这些,是在跟女国主调情表白吗?”
宇文怀璧端着眉眼倨傲,那双阴寒凤眸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都没正眼瞧她。
只朱唇微动,哼出一声嘲讽:“朕是与她故友重逢,倘若关切她都算调情,那你当着她面儿、与她情郎调情算什么?故意挑衅?”
“陛下怎能与我一小小女子置气?是女国主教的吗?”
“若非女国主在场,你连跟朕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鲜卑男子音量不高,但吐字沉冷,不怒自威。他就这样娓娓道来一般,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把郑观棋怼的哑口无言。
同时也让她后背直冒冷汗。
无他,只因鲜卑天子最后这句话,跟下最后通牒没区别,倘若她再蹬鼻子上脸,恐怕就是犯上之罪了。
宇文怀璧斥责完郑观棋后,还转头柔声对姑娘道,“你不必艳羡他们有旧情可续,毕竟你的故人在大周。朕自幼拿你当亲妹妹看待,倘若你不嫌弃,论排行,可唤朕为四哥。”
此刻屋内刹时静了,被所有人叫了半辈子四哥的高长恭有些发懵,他这才听出来,这位鲜卑天子是冲他来的啊?
可元无忧听在耳中,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今天俩人把话说开了,没有过就是没有,此后也不会再逾越冒犯,他这兄妹相称想必是放下了。
所以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敢。”
“今夜你不是先登斩将,反杀了朕大周重兵围城,大获全胜么?你本该跟齐国众将喝庆功酒才是,何必来此受小人戏耍呢。”
戴着玉面的周国主音色清冷,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除了最后一句。
他那双深蓝凤眸,也只凝视着他旁坐的女国主,就像在场的人,他眼里只有她一般。
郑观棋一听周国主连这话都说的出来,暗自摇头,心道又被美人计撂倒一个啊!
元无忧听着也觉后脊梁一凉,瞪着琥珀凤眸端详着鲜卑男子的眼神,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到反讽、怨恨一类的。
可惜他眼里只有阴郁的冷,绝情的寒。
她讪笑道,“你这话说的……是在怪我,还是在幸灾乐祸啊?”
“放心,朕输得起。虽然齐得博望,但已是死城一座,只怕没几年缓不过来。”
说着,这位微服渗透到敌占区的周国主,还语气和缓地冲高长恭道:
“兰陵王大可继续与旧情攀谈,汝南女君有朕作陪,便不会再受冷落。”
宇文怀璧自知不擅长周旋于家长里短,但对权谋计策,那是深谙其道。正好她绝非耽于男色之人,他这几句解围的话,才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