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道:“得等老朽解开殿下的血衣,仔细检查才能有结论,还请女君回避一下。”
“他是我的人!他都有我俩的孩子了,我还要回避吗?”
“唉,安德王的脉象,可不像有孕……”
“你闭嘴!孩子不重要,你们俩快给他瞧瞧,当着我的面儿!”
于是军医和老郎中挨了一通骂,只能颤颤巍巍地妥协了。
而元无忧不肯回避,就坐在床边,把高延宗抱着,将他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俩郎中才解开安德王被血浸透的衣裳,因那慢吞吞的动作,瞧得元无忧心急又窝火,便把俩人撵到旁边打下手,自己亲自动手。
彼时,元无忧正拿湿麻布轻轻擦去男子眼睛上的血泪,心疼道,“我就一天没看住你,你怎么把自己造成这样了?是谁干的?”
躺在她怀里的男子早就醒了,仍闭着眼,只长睫微微阖动,一开口就咳出一口血。
高延宗气若游丝道:
“我跟你去了,却被党项人抓住……他嫉妒我有了你的孩子,想要的我命。”
“他?真是万郁无虞干的?”即便亲耳听到高延宗指认凶手,元无忧脸上也难掩震惊。
“他怎么会……”
她话未说完,躺在她怀里,眼睛都没睁开的男子便勃然怒道:
“你还不信我吗?难道我孩子的一条命,也抵不过你对一个叛徒的信任?”
高延宗激动地质问完,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又手脚发软,无力的躺回去。
元无忧赶忙把他摁回怀里。“不是!我是不知道他以什么理由要杀你,让你小产……”
经此一折腾,男子苍白的嘴边再次咳出血来,还语气哀伤道:
“我没想过为你生孩子,可是真成了不能生的…绝嗣的废人,更不配和你在一起了。”
元无忧不怕高延宗嚣张跋扈,就怕他低伏做小,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样儿,气得她怒道,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能不能生,况且我也没那么喜欢小孩子。”
“所以你不在乎我们的孩子,是为说服我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吗?”
说这话时,双目紧闭的男子感到眼角发痒,就从白皙的眼窝淌下一滴血泪。
他忽然苦笑着,背过身去,不让她看自己此时的表情,实则偷偷擦去眼角淌下的血泪。
“我高延宗…命怎么这么苦啊……”
元无忧忽然想起苍白术的预言,周国对她的警告,意识到,似乎都是自己害了高延宗。
她胸口郁结,眼里瞬间杀气阴郁。
“倘若他真的对你下了杀心,我也能割舍他,不会心慈手软。”
她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通禀——“兰陵王到!”
一听兰陵王来了,站在一旁跟木头桩子似的军医和郎中,眼里瞬间有光了,如见救星。忙不迭出去开门迎接。
门帘一掀,果真是高长恭珊珊赶来。
他大半夜还戴鬼面,穿着黄金明光铠,一进门就说:“斥候刚回来,说周国和萧家女联手讨伐党项,在新野把党项可汗擒住了。”
元无忧愕然,“这是搞什么?萧桐言呢?”
高长恭进屋来,见她怀抱弟弟,便过来推她肩膀,“你不是要找党项可汗算账吗?快去吧,五弟这里有我。等会儿萧家也跑了。”
元无忧忙不迭点头,小心翼翼把怀里的男子,交托到坐过来的高长恭怀里。
这才起身,急匆匆跑出门。
送走她后,一直捂着眼睛的高延宗才松开手,双臂一把抱住兄长的腰身,嗓音低哑道:
“哥,你快让郎中给我看看!我眼睛被皂角冲的好疼,睁不开了,好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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