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卿之彼时手掐一大朵莲花,腰肢以上浮在水面,随波起伏,像一条蛊惑人心的鲛人。更像一条浮潜于江水碧波之上,伺机袭击落水之人的水蛇。
“你就别走了吧?留在这江南,正值春不晚,我带你去金陵,去西子湖畔,江南有万顷莲池,渔歌舟渡,鱼米水乡……我会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夏天都快过去了,还春不晚呢?
元无忧醒来就发现,自己被萧卿之救了。她这几天经历的打击太多,已经没心情来质问他为何在这里了。
只懒洋洋的仰脸看太阳,不看水里的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他这条水蛇缠身,拖下水。
倚着亭柱的姑娘语气平静,从容沉着:
“倘若北朝兵马打过去怎么办?”
少年不满地往前游了游,手肘搭在距离水面最近的台阶上,托腮看着她,蹙眉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就爱扬沙子?我在跟你谈情说爱呢。”
元无忧凤眸轻抬,“我当前能想到的谈情说爱也就是这个。如果手里没武器,不是兵强马壮,你哪来这些条件,享受情爱?”
“你只是个姑娘家,保家卫国的事,自有那么多男将军去管。”
“那谁来管将军的枪口对着谁?他们只是将军,我是君王,是皇帝,我要这天下按国泰民安去走,但天下只有我能坚持这条道路。”
“你这条道路要牺牲人伦和私欲,北朝那些男人不值得你这样做,你看他们,高家宇文家的,哪个不是在利用你?”
“但是黎民百姓值得。他们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他们。”
萧卿之先伸出了一条细瘦的玉腿踩台阶,又裹挟着湿漉漉的透肉纱衣上了岸。
少年失望地看向她,眼神楚楚可怜。
“可是如今的南朝人,才是你的百姓啊?当年汉人衣冠南渡,倘若你想复兴汉室,南朝才是正统,我跟陈朝沾亲带故,让你做皇室媳妇也不是难事。”
“我不想做媳妇,我本是华胥女帝,为何去当个宗亲夫人?”
“难道你想做太子妃,皇后么?”他忽然笑道,“倘若你想来南陈掌控朝政,我也敢为你搏一搏,将你迎入朝堂代天子宣命。”
元无忧漫不经心地回道: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前朝宗室,弱不禁风的,难道还敢复兴南梁不成?”
“你是觉得我不行,才不愿留下么?”
少年缓缓坐在她身旁的台阶上,也不顾自己浑身湿透,白纱透肉,就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要是能行呢?你可愿做太子妃,做皇后?”
四目相对,元无忧发现他那双紫眸总是笑不达眼底。
“那我也不会留下。我是华胥女帝,北朝本就该是我的!我为何要自贬身价,去做皇后?”
“真是固执又有野心啊。”
感慨过后,少年啧声一笑,
“我真欣赏你的野心和政见,可惜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机会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来日可以到风陵王府帮我料理家事,我会打仗和权谋,但不会管后宅家事。”
萧卿之闻言,狭眼微眯。
“啧…管家公?主持中馈可是正室该干的活儿,风陵王这是在邀请我做夫君吗?”
“算了,当我没说。”
说罢,元无忧手扶身后依靠的亭柱,缓缓站起身。
引得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世子,慌忙抓住她一片湿漉漉的衣角。
“你这一起身,我好害怕。”
“怕什么?怕我与你刀兵相见?”
“是啊,有你这样的对手,我们南朝有几成胜算?”
“我们源于华夏,本就是一家,你最好能识时务结盟,别最后兵临城下,只能投降。”
少年世子那双眼尾上挑的紫眸一抬,仰脸儿望着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的姑娘。